萧奉先立马露出忍辱负重的悲屈表情,垂头道:“既然殿下坚持臣出使,臣不敢违命。”
耶律延禧道:“事不宜迟,速速准备,今日便出发,若再延误,宋军都快兵临析津城下了。”
萧奉先应是,行礼告辞之后转身就走。
殿内众人目送萧奉先离去,心中愈感悲戚,每个人心中堵着一口气,那种帝国大厦将倾,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挫败感,深深地袭扰每个人的心头。
…………
赵孝骞穿着便服,走在河间府城的街上,像个无所事事的富贵公子,漫不经心地走马观,悠闲的神态与城内的百姓截然不同,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在这里没人认识赵孝骞,但他身后的陈守和一众禁军却如临大敌,每一个无意接近赵孝骞的百姓,都被禁军用魁梧的身躯挡住,赵孝骞身边一丈方圆内,被禁军用身躯隔绝成了四面围墙。
经历了破城的河间府,城内人口和商业大不如前,尽管官府一再张贴安民告示,恢复城内正常秩序,可河间府的商人百姓还是疑虑颇多,每天活得战战兢兢。
安享百年太平的城池,战争突然来临,宋军以迅雷之势破了城,当日在城中造了不少杀孽。
无可否认,河间府的商人百姓对宋军是抱着敌对态度的,只是不敢表露出来。
面对这个情况,赵孝骞也无可奈何。
军纪涣散是双面刃,一方面能极大地激励士气,另一方面,却也失去了占领地的民心。
破城当日的杀戮抢掠,是任何将领都阻止不了的,赵孝骞麾下的将士没有太高尚的信仰,他们如此拼命杀敌,为的就是升官发财,破城之后宋军对城内做的一切,将领们都只能默许。
沿着最繁华的大街走了一遍,看着街上稀疏的人群,三三两两关门的商铺,赵孝骞眉头紧皱。
“要恢复秩序和昔日的繁华,还是要给政策啊……”赵孝骞喃喃道:“为今之计,只能散出消息,以免税和补贴政策鼓励商贾进驻,还要从河北诸城迁徙一批汉人百姓进来。”
河间府是一座多民族杂居之地,城里有契丹族,渤海族,铁骊族,靺鞨族等等,汉人百姓大约占了一半,可这座城池里的汉人习惯了辽国的统治,对中原王朝日渐疏离,他们基本已自认为辽人了。
未来要收拢城内人心,将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
所谓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盛况,是根本不存在的,赵孝骞今日在城里走了一圈,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眼神都是充满了淡漠甚至是仇恨。
赵孝骞默默看在眼里,脑子里盘算着如何收拢占领地的人心。
脑子里想着事,脚步难免迟缓,赵孝骞正打算转身回府衙,突然街边一阵喧嚣,然后一道身影以平沙落雁之式倒飞出来,重重倒在地上,距离赵孝骞仅数尺之遥。
赵孝骞神情不变,陈守和身边的禁军们却大惊失色,下一瞬间便纷纷拔刀,几名禁军迅速将赵孝骞围住,形成阻挡刺杀的人墙肉盾。
每名禁军都深知新占领地的凶险,这座刚占领的城池可谓是处处危机,谁都不知道暗地里有多少辽国的奸细和刺客,正对赵孝骞虎视眈眈,寻找机会下手。
入城这些日子,陈守和禁军们脑子里时刻紧绷着神经,防的就是辽国的刺客趁隙而入。
见陈守如临大敌的模样,赵孝骞只是拍了拍他的肩,道:“不要紧张,人家只是挨了揍而已,与我们无关。”
倒在地上的是一名中年男子,看衣裳打扮,应该是汉人。
男子捂着肚子痛苦呻吟,紧接着,路边一家酒楼里走出一名铁塔般的汉子,汉子的身后还跟着几个闲汉模样的人,正嘻嘻哈哈地看着倒地的汉子。
赵孝骞静静地盯着这名铁塔般的魁梧汉子,从他的衣裳以及小辫发型来看,这人似乎是契丹人。
而他身后的那些闲汉,一个个也不像是汉人打扮。
果然,魁梧汉子出了酒楼的门,指着倒地的男子便一通叽里咕噜,不知说了什么,赵孝骞判断他应该是在骂人,而且骂得很脏。
陈守皱了皱眉,凑近道:“世子,这些是契丹人。”
赵孝骞嗯了一声,道:“听出来了,咱们破城之后,城里为何还有契丹人他们难道不是望风而逃了吗”
陈守道:“河间府的情况有点复杂,契丹人占了不少,破城时混乱了一阵后,种将军下令严禁滥杀百姓,并且下令我军将士大部退出城外扎营。”
“城里的契丹人见将士们停了手,约莫便不害怕了,继续在城里住了下来。”
赵孝骞愈发不解:“就算如此,如今我大宋已占河间府,城里的契丹人也该夹着腚做人,为何胆敢如此欺辱汉人”
陈守苦笑道:“当惯了主人,看见狗就情不自禁上前踹一脚,大约便是如此了吧。”
赵孝骞顿时不高兴了:“咱们没来时他们是主人,咱们来后他们还是主人,咱们不是特么白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