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区前硝烟未散,暗红色的血正渗入焦土,远处伪军与鬼子组成的交叉火力网如绞肉机般疯狂吞吐火舌。迫击炮的闷响与掷弹筒的尖啸此起彼伏,弹片裹挟着碎石在战士们头顶盘旋,不断有士兵被气浪掀翻,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一连的战士们趴在弹坑里还击,试图从两侧迂回突破,却发现敌人早将阵地设在易守难攻的隘口,机枪火力形成密不透风的死亡屏障,几次试探都被压制得寸步难行。
潘月明将望远镜抵在眼窝,镜片后的目光焦灼如焚。汗珠顺着下颌线坠入军装领口,浸透的衣襟紧贴后背。作为首次担任主攻的指挥官,他深知这场战斗的成败关乎全团士气,更关乎司令对自己的信任。望远镜里,战士们被压制得抬不起头,他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把炮往前推!\"李挺扯开沙哑的嗓子嘶吼,几个炮兵咬着牙将沉重的火炮向前挪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两发炮弹精准砸向鬼子重机枪阵地,钢铁与血肉在爆炸中化作齑粉,戴着指挥刀的鬼子军官被气浪掀飞,在空中划出扭曲的弧线。但硝烟散尽后,李挺望着弹药箱里所剩无几的炮弹,喉结艰难地滚动——出发前仅准备了二十发炮弹,如今仅剩寥寥数枚,根本无法支撑长久的火力压制。
段兴紧握发烫的枪身,喉间迸裂出沙哑的嘶吼:\"一连,给我往死里打!\"震耳欲聋的枪声骤然密集,身后两个连队的支援火力也如怒潮般席卷而来。可那片暗伏杀机的雷场,如同横亘在胜利面前的钢铁巨兽,不断吞噬着战士们的生命。看着前沿阵地接连倒下的身影,段兴额角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混着硝烟顺着脸颊滑落。
就在这时,被炸得血肉模糊的黑子突然在血泊中抽搐着苏醒。左腿处传来的剧痛如毒蛇噬咬,他颤抖着抹了把脸,掌心触到的却是黏腻的碎肉——原本健硕的左腿已化作一片血肉狼藉。身旁的柳三正蜷缩着发出虚弱的呻吟,空荡荡的袖管里渗出暗红的血,浸透了身下的土地。
黑子眼前闪过自己曾在训练场健步如飞的模样,那时的他像一阵风,总能在越野跑中第一个冲过终点。可如今,这条承载着荣耀的腿永远消失了。远处,日军的机枪仍在疯狂咆哮,火舌舔舐着每一寸土地,战友们的惨叫此起彼伏。
黑子紧咬牙关,满嘴血腥味在口中蔓延。他想起老兵传授的排雷要领,深知每一步都可能是绝路。但当他回头望见战友们坚毅又焦急的面庞,心中涌起一股滚烫的力量。他挣扎着撑起上身,拖着残躯向前挪动,猛地一个翻滚——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飞溅的弹片将他吞没,却也为身后的队伍开辟出一条血染的通道。
柳三看着班长化作漫天血雾,胸腔里的热血瞬间沸腾。断臂处传来的剧痛被抛诸脑后,他嘶吼着爬起身,义无反顾地重复着黑子的动作。更多伤兵紧随其后,用残缺的身体冲撞着死亡雷区。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他们用生命为胜利铺就道路。
段兴眼眶通红,滚烫的泪水混着硝烟刺痛双眼。就在这时,李挺的炮弹精准地砸向日军阵地,炸出一道巨大的缺口。段兴振臂高呼:\"冲啊!为兄弟们报仇!\"话音未落,他已如离弦之箭,率领战士们踏着烈士们的血迹,向着敌人阵地发起最后的冲锋。
泪水模糊了三连长潘凤的视线,他狠狠用衣袖抹去眼角的湿润,猛然起身,声如洪钟般怒吼:“兄弟们!从前咱们当伪军,老百姓见了咱们,就跟见了过街老鼠似的!可现在不同了!看看一连的兄弟,他们用命在拼!咱们难道要当缩头乌龟?今天,咱们要用血证明,咱们能脱胎换骨!”
这番话如同一把火,瞬间点燃了战士们的热血。众人肾上腺素飙升,双目通红,齐声呐喊着向前冲锋。此刻的他们,早已褪去昔日的怯懦与畏缩,每个人都像是浴火重生的战士,胸膛里跳动着滚烫的信念。
枪林弹雨中,不断有身影倒下,但死亡的威胁丝毫没能浇灭他们的斗志。潘凤一马当先,竟冲到了段兴前头。他手中的驳壳枪左右横扫,每一次扣动扳机都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那股拼劲,让人心生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