鳄尾还在凌空肆意抽打,扫过肩颈,留下火辣辣的痛感。头里绞疼得要命,血管嚯嚯直跳,恨不能立死过去。
“……不要。不要这样。”只剩呢喃的气声。
黑影猖狂大笑。
叶雨初忽地冒出,扑上虎爪,在撕咬拉扯,终究晚了一步。龙屠认出是她,但身体僵硬如同冻死。
呆望叶雨初像一块不起眼的破石子儿,被摔丢出去。
——“只要你带雨初出去,我就告诉你她在哪里。”
——“你胆敢害雨初一分,我定代泑山之主,清理门户。”
你说让我带叶雨初出去。
可你都逃不脱,谁还能出的去?
你还没告诉我她在哪里。我还不知道她在哪里。
“何苦自欺。你是蓐收徒弟,师父就在眼前,还要去哪里寻?”黑影的话无比冷酷,一字一顿,彻底冲垮了龙屠的底线:“还是想问姬云都?
“她已经死了。你要问死人么?”
龙屠脑中一片空白。她闭了眼,突然挥斧斩向鳄尾。
“她在哪儿……在哪里!”
拼尽力气,只能留下一点深浅痕迹,像在不轻不重地搔。水怪根本头都没回,巨爪把姬云都拎起,按在山壁上。
鳄尾只是随意抽动,就让龙屠身上小伤不断。
质问变成失声的嘶吼,红眼睛里布满血丝,狰狞可怖:“告诉我她在哪儿!”她徒劳无功地砍着鳄尾,不断靠近凌空的姬云都,疯魔一般,“告诉我!”
“愚蠢!”
黑影怒斥,它早非先前细长影子,神女山山石缝隙间,黑影在极速蔓延、膨胀、快要融为一体。如果它是个有形体的巨兽,现在所有人都应该在它的“肚腹”里。
鳄尾一甩,龙屠被抽到山壁,脖子险些被直接拧断。
头晕眼花间,唇角破了,口中满是血腥。脑子嗡嗡直响,活像被重重打了一巴掌。
“见师不跪,该罚!”
虎爪推搡,把姬云都丢远,反过来惩治龙屠。力道要小得多,但依然很快伤痕累累。
“见师不认,重罚!”
“重罚”令下,龙屠听到耳边鳄尾砸地一声巨响,肩后一紧,整个人被丢出去,摔闷在血珀堆里。
纵使还勉强有爬起的力气,也根本不想爬。
姬云都生死未卜,叶雨初不人不鬼,黑影猖獗如斯,那水怪怎会是师……
她头痛得要命:我为什么要活这么久。活得被执念蒙了眼、把叶雨初推入火坑,稀里糊涂帮恶鬼作恶,瞧见凝血为珀的妖物,体味何谓生死不如。
如果你在,怕不仅要逐我出门,还会一怒之下要了我的命。
她悲凉地无声笑起来,眼底酸涩胀痛,蓄满无用的泪水。
那时得知你离开巫山,你要嫁给猰貐,回云都做泑山之主,我就合该死去。
手上却突然一凉。
“别动。”她脑海里响起熟悉的冷淡嗓音。
……姬云都!
你没事?
那水怪竟将她们丢在了一处。
刑神蓐收,死于涿鹿之战。
你在说什么……?!
长宜早已战死。
不可能!师父若死了,我怎会无所察觉!她把心头血都给了……龙屠思绪一顿,如坠冰窟:她的确在三百岁生辰时收到了长宜给的血珀。
可是后来得知她要与猰貐结为夫妻,自己就落荒而逃,再回巫山又被阵法阻拦,根本无缘相见,气极又将珠子丢了回去。
再见到血珀珠,已经是数月之前,狌狌送到自己手中,早已布满裂痕。
心头血与神魂相连,如果原主死了,血珀也会碎成粉末。那时只以为是当年摔了,再加上千年风吹雨打,难免生出裂纹。
姬云都声音低沉,如同涟漪,在龙屠心头漫开,冷冽彻骨。
“她不愿你知,你本应永不知。”
口吻严肃,分明不是骗。
“水怪不是她,但身上有她尸肉。虎爪想必你认得出。因还混了蛮鬼血肉,彼此气息相抵,才显得非神非鬼。长宜定教过你,这世上除了天道,不存长生。神鬼也好,人巫也罢,不会有杀不死的活物。
“若看起来杀不死,只能是早就死了。它不过是受黑影操纵的残尸。”
龙屠五指紧握,捏着血珀,指骨泛白。
“我来对付黑影,你莫要阻拦……让长宜瞑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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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