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2 / 2)

“姑娘昨儿不是说要出府吗?马车已经备下了。”

“不去了,我哪儿还有心思出府,先去看看茗墨才是正经。”

茯苓长出一口气,叫了小丫鬟过来吩咐她去请个太医过来。

王太医那边秦老夫人已经通过气,做做样子替茗墨诊过脉后,特意开了一副不损身子的药方,“虽然并无大碍,却也是拖不得的病症,每日按着药方喝药,将养月余也就大好了。”

秦筝躬身行了一礼,“谢过王太医,茯苓,替我送送王太医。”

王太医忙双手抱拳还一礼,语气恭敬地道:“不敢不敢。”

茯苓将秦筝备下的二两银子送给王太医,引着他往府外走。

这下子,总算可以拖住她一个月。茗墨如是想着,还是觉得不大舒服,毕竟她们现在是串通起来骗她。

上一世茗墨陪秦筝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从未背弃过秦筝,秦筝心里早拿她当亲人看待,听王太医说这病拖不得,自然不敢怠慢,每日叫人煎药亲自督促茗墨喝药。

茗墨才喝了小半个月,就觉得难熬得紧,秦筝自小喝了那样多的汤药,也不知她是如何熬过来的。

且说刘氏被禁足,秦萱心里自然着急,得了空就来侯府探望刘氏,见刘氏虽然每日粗茶淡饭,但是精神头还算不错,这才觉得放心一些。

这一日秦萱才从刘氏处出来,因着实在不忍刘氏继续被囚禁在那一小间屋子里,便再次去同秦老夫人求情。

秦老夫人面对她的哀求,始终没有心软,只是语重心长地同她解释道:“你母亲做的事,她自己心里有数,若这般轻易放了她出来,怎么能让她长记性?她的一言一行,代表的不仅仅是她一人,更是整个长平侯府,祖母这么做,不是针对你母亲,而为了侯府的子孙后代好,为了整个侯府好。你要知道,男人的宠爱向来都只是过往云烟,唯有在洛阳占有一席之地的娘家才是你最好的倚仗。这个道理,祖母希望你能明白。”

秦萱对她的话完全听不进去,只冷笑一声道:“为了我好?我看祖母你是为了你的宝贝孙女秦筝好吧,祖母你可以禁母亲的足,可是你为何要让秦筝掌家?她凭什么!一直以来,你眼里心里都是秦筝,只有秦筝,我也是你的孙女,你为何就是看不见我?我到底是哪里不如她?不如她漂亮,不如她聪明,还是不如她出身好贵?为什么,为什么祖母你就这么偏心她。”

秦老夫人颇为失望地看着她,沉声道:“你哪里都不比她差,若真个算起来,是她比你差,她父母早逝,又先天不足,你们一个个地只看得见我如何宠她,可你们有哪一个看得见她的苦?你们个个都有老子娘宠爱,可我的妧妧儿能依靠的只有我这个老婆子。你总是觉得我偏心,你可曾想过,这么多年以来,你可有做到像妧妧那般风雨无阻地每日来我这里请安,可有做到像妧妧儿那般孝顺侍奉我?既然做不到,你又如何能怪我眼里心里更偏向妧妧?”

秦萱被她问的哑口无言,起身气冲冲地走了出去,才刚出了院门,就见秦筝撑着一把油纸伞正往这边过来。

秦萱一肚子的气正愁没地方撒,大步上前来到秦筝跟前,上下打量她一眼,一身粉色衣裙,发间金簪熠熠生辉,语带嘲讽地说道:“呦,病秧子,你同你那倒霉表哥的感情不是好的很吗,怎么他生死不明,你还打扮得这般光鲜亮丽出来晃悠,本妃看你也不过就是个虚伪矫情的贱/人。”

什么叫生死不明?秦筝听到这四个字,惊得瞪大眼睛,上前一把揪住秦萱的衣领,神情急切地问:“你说什么,你说谁生死不明?你再说一遍。”

秦萱挥手打下秦筝的手,轻蔑地看向她,语气恶毒:“本妃说你的倒霉表哥卫离澈生死不明,怎么,你还不知道啊?秦筝啊秦筝,你还真是恶心,不是口口声声说什么拿人家当亲哥哥看待吗,你就是这么关心自个儿哥哥的?”

秦筝只觉得心口一阵绞痛,眼泪便不可抑制地滚落下来,“不会的,表哥说过会平安回来,他不会骗我。”

“那北狄人可是出了名的蛮横,估计你那倒霉表哥这会子已经身首异处了,怎么样,心很痛吧,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本妃的心……”

她略顿一顿,凑到她耳边含笑说道:“甚、悦。”说罢领着身后的几个侍女拂袖离去。

秦筝气急之下两眼一黑,双腿软的支不起她的身子,整个人顺势倒在地上,茗墨拿了她要的东西追上来,瞧见她倒在地上,吓得大声呼救。

因着日头大,在园里走动的丫鬟婆子并不多,茗墨只得去秦老夫人院里叫了丫鬟过来一起扶着秦筝回去。

茗墨急急令茯苓速速去请王太医过来,王太医赶来之时,秦筝还在昏睡,头上冒着一层密密的汗珠子,隔着床帘替她诊完脉,语气平平地道:“你家姑娘这是气急攻心导致的昏厥,并无大碍,喝几副药养些时日便可大好。近几个月我发觉你家姑娘的脉象愈发平稳有力,身子较之前好了不少,再养上个一年半载,应是能承雨露的。”

王太医知道秦筝尚未婚配,出于好心,拉下老脸提醒了一下。

茗墨已经年满十六,承雨露是什么意思,她是明白的,微红了脸,低声说道:“还请王太医先开方子。”

王太医点点头,走到案前写了一张方子,茗墨交给茯苓叫人去抓药,送走王太医后,又去打了热水来替秦筝净身。

秦老夫人那边很快也得了消息,匆匆往这边赶,一进门几乎是带着哭声:“妧妧,我的妧妧儿怎么样了?”

茗墨含羞将王太医的话复述了一遍,秦老夫人得知秦筝没有性命之忧,便也安下心来。

“表哥,你别走,阿妧好想你,你回来。”秦筝攥着被褥说梦话。

秦老夫人上前握住她的手,安慰她道:“祖母在这里,妧妧儿不怕。”

半个时辰后,丫鬟端了汤药进来,秦老夫人接过药碗亲自喂她喝下,见她面上渐渐有了血色,又让丫鬟将瘦肉粥端上来。

“祖母,有表哥的消息了吗?”

秦老夫人摇摇头,轻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你表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倒是你,祖母年纪大了,你还这样吓我,你就算不顾我这个老婆子,也该顾及着你表哥,不然他得胜归来得知你病倒了,他得多伤心啊。”

秦筝乖巧地点点头,看着秦老夫人柔声道:“祖母说的是,表哥不会有事的,阿妧要养好身子,待表哥凯旋之日,阿妧还要去城楼迎接他的。”

戌时秦老夫人才回去自己院里休息,秦筝晚上睡不着,叫了茗墨来自己床上一起睡,茗墨正巧也睡不着,便搂着自己的枕头往她床上睡了。

“姑娘啊,你知道今天王太医跟我说了什么吗?”茗墨存心逗逗她。

“什么啊?”秦筝很捧她的场。

“他说姑娘这两年身子养的不错,再有一年半载就可承雨露了,享闺房之乐了。”茗墨没羞没臊地加了一句话。

秦筝闻言,小脸红的跟苹果一样,伸手去掐她的腰,正色道:“好你个小蹄子,大晚上的说这些个不正经的话,我看是你想男人了吧。”

“姑娘饶了我吧,再不敢说了。当初我说什么来着,只要姑娘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多出去活动活动,身子一定会转好的,你看看这效果多好啊。这能承雨露了,不就是也能生孩子的意思吗。”茗墨说着说着,撑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秦筝只觉得耳根子和脸都烧的厉害,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她,没再理会她说的那些个臊人的话。

七月中旬,北狄传来捷报,卫离澈兵行险棋,深入险境伏击北狄骑兵,大获全胜,北狄军马落荒而逃,卫离澈领兵乘胜追击。

秦筝得知这个消息,心中的大石才算落地,五官精致的小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七月底,前线再传捷报,卫离澈乘胜追击北狄溃军,深入北狄腹地,直捣与北戎王庭仅有一城之隔的龙城,活捉敌军数千人,夺取夺取牲畜数十万之多。

八月中旬,奉庆和帝旨意,预备班师回朝。

小半月后,浩浩荡荡的军队行至并州,卫离澈传信回洛阳,预计三日后酉时便能抵达洛阳。

九月十一日未时,卫离澈,郭澄,郭导三人骑在马上领着军队在百姓的欢呼声中进入京都。

庆和帝同王皇后站在皇宫门口迎接三人,两人身后站着众多有头有脸的

皇室中人,这其中自然有秦萱,只不过她的面色很不好看。

三人齐齐从马上翻身跃下,对着庆和帝抱拳作揖道:“臣等参加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庆和帝示意三人无须多礼后,至真至诚地大声向三个和他们的将士致谢道:“诸位将士辛苦了,朕带大宣的百姓在此谢过三位将军并众将士们。你们是大历的骄傲,是大历的功臣。”

“为大历效力,为皇上效力,是臣等的荣耀,大历万岁,皇上万岁。”士兵们纷纷叫到,引得大历的百姓拍手叫好,心道如今的大历已是傲立在九州大陆上的强国。

立于茶楼之上的秦筝还是头一回见此盛况,不禁觉得心潮澎湃,原来万众归心,是这样一番景象。

庆和帝命身边的宦官传旨让将士们回去军营休息,并说明晚上他会亲自去军营犒赏三军。

酉时一刻,庆和帝从长春宫出发前往城郊军营犒赏三军,并当着将士们的面封赏了有功的将士。

卫离澈从军营回来,时辰已经很晚了,加上他又是一身的酒味,只得强忍着去长平侯府见秦筝的冲动,回到屋里对着秦筝的画像贪婪地看了足足有一刻钟,等到体内燥热再难克制之时,用初秋的井水泡了一个冷水澡下火,才能勉强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