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就是因为糕点惹你生气,我可再也不敢吃了。”霍天鄯连连摆手,又拿起桌上的水果冰碗,小勺子递过来,温和道:“我们吃这个。”
……
容蘅趴在桌子上,打了个小哈欠,歪着脑袋看坐在旁边看书的容玄晟。容玄晟对妹妹和霍天鄯的对话充耳不闻,一双俊眉拧起,深深沉浸在书中。
“大哥读书累吗?要不要阿蘅帮你?”
容玄晟侧头,看见容蘅那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睫毛忽闪忽闪,软软的脸蛋十分可爱,不由得伸手捏了捏,笑道:“若说累,也不累,父亲对大哥赋予重望,大哥怎能辜负父亲的一片苦心?且考取功名是男人才做的事,你这个小丫头又如何帮我?”
说实话,便宜爹对大哥是真的不错,素日在家,亲授亲为。不在家时,也安排得很是妥当。家塾里讲课的宁老,是专门从岳禅书院请来的德高望重的大儒,还收了许多有见识有谋略的门生,平日便与大哥在一处,教习,讲书,明理,做文章,这期间费的心思,花的力气,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虽然便宜爹风流了些,可是大事上,从未含糊啊。
容蘅狗腿地笑了:“嘿嘿,我为大哥端茶,为大哥捶肩,为大哥翻书。”
“瞎胡闹,乖乖坐着吧,我让华月给你拿甜瓜吃。”容玄晟摸了摸她的头,吩咐华月后,便又沉浸在书中。
大哥是京师出生,乃为生徒,今年乡试若考过了,还要参加明年的春闱。现在是礼部侍郎认知贡举,若是没记错,应该有萧廉萧大人。她曾听二叔说过这萧大人,虽然迂腐了些,但还算公平公正,大哥只要好好温习,做好文章,想必考取功名不在话下。
“最近我要给父亲寄信,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父亲说?我替你写。”容玄晟边看着书,边问道。
她?她能有什么要对便宜爹说的?便宜爹给了她一条命,吃喝住处,其他的什么也没有,连曾经宠爱的温姨娘,说舍弃就舍弃了,她能说什么?
容蘅愣了一下,低下小脸,默默对着手指:“阿蘅不知道说什么。”
容玄晟很是通情达理,笑道:“那就写,‘阿蘅很想父亲,速归’,好不好?”
好好好,简单又情深,她点了点头:“谢谢大哥。”
容玄晟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傻阿蘅,大哥做这些都是应该的,谢什么。”
如果她上辈子也有这么一位善解人意的大哥就好了,感觉很是安心。她歪着脑袋,看着容玄晟肖似便宜爹的侧脸,心中乱七八糟想些有的没的。华月在身边打扇,凉风袭人,容蘅不由得越看越困,眼皮也越来越重,耳边的蝉声忽远忽近,就这样,慢慢的,闭上眼睛。
*
“……帝猎至半山,少侍从,然淮安侯容历陵勇武过人,乃大患,不得近帝身。惟有引火烧山,趁乱将陵射杀于林,方可成事。兹事体大,切勿泄露,要紧,要紧。”
那封火漆封印的信,忽而露了半截,掉在她的手上,火烫火烫的。
容蘅感觉双手宛若着火,好烫啊,心脏快要跳出腔子来,猛地将那封信扔在地上。
忽听背后有人猛地握住她的脖子,冷冷道:“你看到了?”
没有没有,她什么都没看到!她努力转过身去,想去看那人,脖子却越掐越紧,她痛苦地挣扎,感觉呼吸好痛,心跳的好快,整个人好难受,快要窒息了,不,快要死掉了……
“啊!”容蘅挣扎着猛地醒来,半坐起来。
只有她一人坐在床上。隔着朦胧的屏风,华月睡在外间,约莫是太困了,没有听见。香鼎徐徐冒着白烟,外面蝉鸣下来,四周静悄悄的,连蝉也睡了。
她额头上是冷汗,眼前半明半昧,手,手呢?她连忙看手,小手还好好的,脖子也好好的,没有人掐她。
她这才放下心来,重新躺了下来,自己盖好被子。
仔细回想一下,她确定自己看信的时候,没有人发现。看到那封信,只是偶然,她真正想找的,其实是虞淮庭藏在暗格里的那支金簪子。
她在偷偷翻找的过程中,找到了那个女人的金簪子,压在那封信底下。那是一枚俗气的金簪子,虽然上面精雕细刻了小凤头,嵌了米粒大的红包,全身刻满了佛文,其中还暗含那个丫鬟的名字,看着十分用心——但在她眼里,就是很俗气!
虞淮庭从来没给她送过这样的簪子!她没有!心底一股腾腾怒火拔地而起,怒火中烧的时候,她一把抓住金簪子,想扭断,可惜劲儿太小。找东西去砸,不小心触到那封信,好巧不巧,信纸掉了半截,原来上面是火漆封印,实则在下面开了一条口子,信纸从下面的口子滑了出来。
那半截信,她无意中看了一眼,因为内容太过惊人,她竟记了个大概,只敢在心中藏着,谁也没告诉。翌日,便病了。后来,就死了。
她原以为已经忘记,可惜并没有,她的脑子帮她记得牢牢的。
容蘅在黑暗中睁大了双眼。从那封信想到了金簪子,后来是怎么处理那枚俗气的金簪子的?怎么忘记了呢?那金簪子可是虞淮庭的定情之物,她原本准备拿到虞淮庭面前,好好冷嘲热讽一番,后来怎么不见了呢?
容蘅努力地想啊想,却始终想不起来,她打算第二天吃点补脑的,再好好回忆一下。却没想到,第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