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2 / 2)

容蘅取得容九慎信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容九慎院子里喝酒的小石桌,当作自己的书案。依次摆上文房四宝,展开白纸,泼墨挥毫。容九慎只觉得好笑,只说她“鬼画符”,随她去。有时兴致来了,还要握着她的小手,教她写字。

容蘅从前做宋家嫡女时,最为自豪的便是一手清丽小楷,祖母虽然宠她,却要求她可以读书不精,但必须要写一手好字,押着她练。经年过去,写得颇不赖,便是在一帮学识非凡的嫡女中,她也能拔得头筹。

现在她需得掩盖自己的字迹,因想起二叔曾夸过郑勉的字,便决意去学“郑勉体”。

郑勉乃是靖朝大儒,自创的字体柔中带刚,一撇一捺自有风骨,柔而坚韧,与小楷不同。偏巧容九慎便是写“郑勉体”出身的,口中说她学“郑勉体”不像个女儿家,但语气却是十分欣赏,约莫是觉得她慧眼独具,索性自己做老师去教她。

听见容蘅抱怨早上的字没写好,他气息沉定道:“去研墨,我教你写。”

呃……这个就不用了吧。

“阿蘅的字,将就着也能看,不必写那么好。”

可是,容九慎看了她一眼,竟是不允许她拒绝,容蘅只得乖乖去研墨,末了,他握着她的手,教她一笔一笔得写。

一撇一捺,浓墨淡放。

少年瘦而刚劲的手,紧紧握着她的小手,游走在白纸之中。

“做人就像写字,对错分明,枝骨连贯,绝不可将就。阿蘅,不可因为自己年纪幼小,就有所松懈。今天你将就着写字,明日,你也能将就着绣花,养兔,待你长大了,又有何为?你也要将就着过自己的人生么?”容九慎的语气,如同墨汁,晕染在纸中,她的耳中。

容蘅不由得吃了一惊,这话,怎生如此像二叔宋狩与她所说?宋狩知道她应了祖母的话去练字,却只管糊弄过去,也对她说了一番练字如做人的道理。二叔死了这么久,他的话,今朝再次于耳边响起,如何不叫人震惊?

“怎么不说话?我说重了?”

容蘅喉头哽了一哽:“阿蘅知道了。谢谢九叔教诲,阿蘅会好好努力的。”

“事在人为,小阿蘅,这也是你父亲教给我的。”容九慎摸了摸她的包包头,想起曾经容历陵的教诲,唇角微微起了一点弧度,很快便消失了。

容九慎不怎么在人前称呼“大哥”,但是容蘅敏锐地感觉到,容九慎对容历陵,感情其实相当深,只不过他不表露出来而已。

所谓,事在人为,究竟要怎么做才可以?从侧府回去,容蘅不自觉往后看了一眼侧府。

“回去的路有光,姑娘不用怕摔跤啦。”华月笑着道。

侧府的大门已经点了府灯,柔黄的烛光从玻璃阁中倾泄,铺满一地月光。从前看晚上的侧府,都是黑幽幽的,保持着神秘与冰冷,自从容蘅日日来侧府后,容九慎便命人装上府灯,除了门口两只大灯笼外,还要给她拿一只小羊角灯。华月提着大灯笼在旁侧走,她自己拿着小羊角灯,照着路,不容易摔跤。

容蘅看着灯光下的道路,明堂光亮,道:“是九叔有心了。”

就是这样的小细节,她忽而发现,自家的九叔,其实内心也很柔软,并不是众人眼中冷冰冰的少年。

只是不知受过什么伤害,才让少年的他,如此寡言少语,不亲近家人,还与虞淮庭有勾连。容蘅叹了口气,她的这个九叔啊,怕是跟她一样,充满了秘密,不可为人道。

天上的星子一闪一闪,星光如河,缓缓流淌,容蘅的心,也不由得温柔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保住便宜爹的命。

因着温姨娘,容九慎的缘故,容蘅对便宜爹的印象,稍微好了一些。若是之前,便宜爹的性命对她来讲可有可无,死不死的无所谓。现在,她想保住便宜爹的命。毕竟,偌大的淮安侯府,她容蘅在乎的人,都在乎着便宜爹,所以要救。

到底要想个什么法子才好呢?

十月,圣上前往岐南山庄秋猎,随行官员,妃嫔等,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入岐南山庄。弓箭擦净,旌旗华丽,白刃闪光,蓄势待发。帝王秋猎,对内宣告国泰民安,对外震慑外敌,百姓喜闻乐见,暗敌虎视眈眈,在这样的情形下,陵帝将护卫大权,交给淮安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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