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雁一直七上八下的心顿时落了地，尽管摔得有点疼。黑暗中，他也挤出了微笑，说：“也好，你都好差不多了，该回家了。明早我送你下山。”
“嗯。”
第二天一早，左雁包好了世初一直用的药，足足准备了十天的药量。世初受伤时那身衣服一直没缝补，凑合穿着左雁的布衣。来时两手空空一身伤，离开时除了药，还有干粮和拐杖。他的腿还未完全康复，走不了崎岖的山路。左雁就让他背好包袱，拿着拐杖，自己背着他下山。
伏在左雁的脊背上，世初十分过意不去，“齐大哥，你的恩情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报答。山路不好走，放我下来吧。”
左雁托了托他的*屁*股，义正言辞道：“知道不好走还要自己走？想报答我就回家好好养伤，保重身体，别再随便受伤了。”
“嗯，”世初两只手绕过左雁的脖子，在他身前拎着拐杖，“等我回家以后......”
“不用来找我。”左雁自作多情地打断了世初，“真的，我闲云野鹤惯了，你不必放在心上。那天如果不是你，换成了别的任何人，我都会救的。”如果不是你，换成了别的任何人，我都不会管的。心里想的不能说。
世初直白地说：“我会想念你的。”
左雁扭头，笑着看他，两人间的距离极近，似乎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星星。“想也别想了，有那份精力想想正事吧。”
“好，我会努力。”
两人踩着不平的山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左雁始终没有放世初下来休息，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世初用袖口帮他擦干。到了东岭镇，左雁雇了一辆马车，放到世初手中一两银子，说：“家在哪里就告诉车夫吧，那么，就此别过？”
世初把银子攥得紧紧的，忽然眼眶发酸，“齐大哥，其实我......”
“没关系，不重要。记住我的话，做你该做的事，保重身体，别再受伤。”左雁决绝地挥手，不给世初坦承身份的机会。
就以编造的身份相聚一场，有什么不好？这回是还你的人情，为你七岁时的不嫌弃，为了皇子书院的清冷秋夜中向我伸出的手。这一别，就两不相欠了。再见时我不认识你，希望你也不记得我。
马车停在距宫门几十步远的地方，车夫道：“公子，只能停在这了，不敢再往前了。”世初掀开粗布挡帘，看到了久违的红色高墙，说：“那就在这吧，多少钱？”车夫忙摆手，说：“之前那位公子给过了，可不敢收两份。”
“那......”世初看着手中的银子。
车夫笑道：“兴许是那位公子给您预备的盘缠，怎么说来着？以备......不时之需！”
世初把银子贴身放好，由车夫扶着下了车，背着包袱，拄着拐杖，朝宫门走去。
见他一拐一拐的寒酸样子，守门侍卫剑鞘一横，质问道：“什么人？这是皇宫重地知道吗？快快，走远点！”
世初立在原地，坚定回应道：“六皇子连世初。”
“什么？他说什么？”
“好像说他是六殿下，笑话，六殿下不是在灵山......”
侍卫们取笑到一半开始害怕，这人虽然衣着窘迫，可长相看着的确眼熟，难道真是......
“你再说一遍，你是谁？”侍卫长问。
世初盯着他的眼睛，大声说：“郭皇后嫡出，六皇子，连-世-初！不想死就立刻通报。”
侍卫们瞬间被世初的气势压倒，想着不管是不是先通报再说吧。如果不是，必然要好好收拾他一顿。可万一要是，谁有几个脑袋耽搁得起？
此时早朝未散，皇上正在听礼部汇报太子册封大典的筹备事宜。一名侍卫连滚带爬地跑入殿中，扑通跪在殿前，“皇上！”
皇上斜了一眼，“大殿之上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侍卫喘得上气不接上气，顾不得什么礼仪体统，说：“皇上！宫门外有个人......说......说他是......六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