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正从红英嬷嬷手中接过一套金色外袍,听到皇上这么说,手伸也不是缩也不是,窘在当下。太后奇怪道,“不是今日无事才早早下朝的吗?公主宴在晚上,还有世新忙前忙后,不知皇上说的事是......”
“皇上!我找了一套......给太后、贵妃娘娘请安!”满头大汗的吴阒在门口,腋下夹着一团衣物,发现气氛不对,留了个心眼及时收住话头。
皇上望向他的眼神极其幽怨,“方才说的事,吴将军速去速回,朕等你的消息。”话毕,拿过贵妃手里的外袍,头也不回走向里间卧室。
小福子朝吴阒向外摆了几下手,碎步跟上了皇上。吴阒一只手指着门外,紧张道:“皇上放心!末将去了!”
御林军吴将军只带了两个兵快马加鞭赶到驿馆,刚刚好赶上辽公主的车队抵达。不少百姓看到车队就猜测又有公主到了,兴奋地挤到驿馆门口看热闹,期待一睹公主芳容。
“让一让!退后!”吴阒的军威只够为他挤出一条道,守在驿馆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从车上下来的人。
一,二,三......十四。算上骑马的护卫怎么才十四人?
吴阒抓了在驿馆忙进忙出的礼部侍郎问,辽公主的队伍就这些人吗?侍郎说因为聚集了太多人,便安排公主从后门先行进入驿馆休息了,前门这些都是随行人员。吴阒又问,公主身边还有人吗?她住哪一间?侍郎吓得把他拉到角落,“吴将军,您可别害我,哪位公主住哪一间打死我也不能说!”
吴阒意识到话说得不清不楚让人误会了,极力解释:“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想看看她身边还有没有人!你们礼部登记的随从共十五人,前门只有十四个,少了一个你们不怕吗?”
侍郎更加紧张,想了想,坚定道:“没少,公主那车里还有一个人,我听见他们聊天了。”
“男的女的?”
“......您是真想害死我啊!求求您别再套我的话了,饶了我吧!”
被驿馆下了逐客令,没见到左雁,甚至连他来没来都不确定,吴阒越想越丧气,愁眉苦脸回宫复命。
他把驿馆的所见所闻原原本本讲了一遍,皇上仰头长叹。愚钝如吴阒都听懂了其中的含义——派你去果然不行啊!小福子也质疑:“你看清了吗?这么久不见,会不会认不出左公子了?”
吴阒依旧自信,“不可能!当年我和还是齐玉的他同期入伍、入选先锋营,白天一起训练,夜里同床而眠,相处了那么长时日,彼此了解,无论分别多久都绝对不会认错!”
皇上斜眼瞟他,“你说什么?”
小福子见皇上脸色不善,慌张替吴阒遮掩:“皇上,他......他口不择言乱说,怎么可能和左公子同床......”
“没乱说!”吴阒毫不领情,振振有词,“当时他睡觉太不老实,人又疯疯癫癫,谁都不爱挨着他,只有我舍身相伴。夏日炎炎,半夜里他的胳膊、腿常常盘到我身上,好几次热得我想把他拎起来打一顿!”
小福子绝望地捂脸。
“......行了,你退下吧。”皇上冷冷开口。
吴阒还不忘安慰人,“皇上,我想了想王侍郎的话,如果公主身边是个女人,那有什么可纠结的?完全可以大方告诉我。既然他不肯讲,八成是顾虑孤男寡女共处一处坏了公主名声,那么那人肯定是男的!说不定就是左雁!不是传说他和飞凌霜公主关系亲密吗......”
“你可别说了!”小福子忍不住将他拽出门外,咣当关门,后背倚住,防止他再进来口无遮拦。
皇上踱步到“少年对弈图”前,伸手触摸画中少年的眉心痣,许久后开口,“小福子,朕好像能感觉到他离我很近,他应该来了。”
小福子用力点头,“嗯!左公子绝对会来见您的。”
礼花腾空,舞乐起,酒宴开场。
皇上携贵妃就座高处主位。贵妃送来的诸多衣服中,皇上选了套黑缎底金丝线绣龙纹图样的。太后和贵妃都嫌这套色调稍暗,相比今夜的喜庆场合,更适合平日里作便服。可偏偏皇上喜欢,不张扬,更衬得他生人莫近。
公主们的位置沿主位左右排成两列,左边离皇上最近的是八王爷,正笑着举杯回敬满头银饰的南诏公主。他对面的右边第一桌还空着,那是迟来的辽国飞凌霜公主的位置。
小福子与礼部尚书耳语几句,上前道:“皇上,辽公主路途艰辛,今日刚刚抵达,在驿馆稍作休整,马上就到。”
皇上的目光一直锁在空位上,“不急。”
贵妃将在座的公主打量一遍,边为皇上斟酒边说:“不愧是各地公主,风采各有千秋,不知道八王爷会与哪位投缘......”
“辽公主到!”小福子站得绷直,高声宣布。
皇上瞬间缓过神,目不转睛盯着敞开的大门,手碰洒了酒杯。
乐声渐弱,公主们停了闲谈,飞凌霜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踏着节拍走入殿内,身影凌厉如风。
紧随其后的正是左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