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理智告诉他,他要把班主任当好,就要一视同仁。
可林泽生这样实质上是“孤儿”状态的学生,在整个宇环高中打着灯笼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扪心自问,难道这样特殊的学生,不该得到特殊的对待吗?
秦定的心里很快就有了答案。
“你能这么说,也是我的幸运。”秦定的语气更软和了些,也收敛了半开玩笑的态度。他抬手,揉了揉林泽生的脑袋。和轻拍不一样,这次是手掌大面积接触到林泽生的头发。
林泽生的头发被揉乱了。
可他依旧没躲。
他只是看着秦定,轻轻勾起了嘴角。目光里有气焰弱小的烛火隐隐约约亮了起来。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的眼睛里是有这根小火苗存在的,只是之前的十七年,烛心从没被点亮过罢了。
到了周五,高三三班已经适应了林泽生这个人的存在。
新闻的价值只存在于发生的当天,那么对喜新厌旧且信息更新换代无比迅速的高中生来说,林泽生已经来了四天了,他早就不再是新闻。况且林泽生话很少,如果不是间或有任课老师在授课时点名这位新来的同学,班里大部分人偶尔会遗忘在教室最后排的座位上多了那么一个人。
这是大部分人的状况,而这大分队中,不包括姜斌。
周五晚间走读的学生不用参加晚自习,所以下课铃一响,众人便归心似箭,平时出早操时要花五分钟才能走到操场上集合完毕,这会儿却只要三十秒就能杀出教室冲出校门。
包括林泽生在内的部分住校生就没那么积极了。男生们勾肩搭背说着段子,女生们收拾完书包有说有笑地挽着手一起走出教室。
林泽生把错题誊写到笔记本上,耽误了一会儿工夫。等他抬头,班里只剩三四个人。
姜斌平时想找林泽生的茬还得绕过中间隔着的成风,让他多少有些束手束脚。现在成风走了,他和林泽生之间隔着的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座位。
“喂,林妹妹。”
林泽生在心里隐忍地竖起中指,佯装耳聋。
“我说,林泽生,你怎么老跟我装聋作哑的呢?”
林泽生安静地收拾笔袋。只当姜斌是空气。
姜斌持续受到无视,一反常态,竟然不恼也不气,挺心平气和地和林泽生说话:“我们晋哥说了,为了欢迎你转学到宇环,他今晚给你开个趴体,带你去他的场子转转。晚自习你翘掉就行了,周末不上晚自习老秦也不会追究的。”
“没兴趣。”林泽生答得当机立断,掷地有声。
“呦这可不是看你有没有兴趣,是看晋哥有没有兴趣。我也只是负责通知你,不是来问你意见的。”姜斌对自己的口舌很有自信,他深信自己属于巧舌如簧那一卦的,平时这吊儿郎当的口吻拿去骗骗小女生也挺好使,这会儿他更是循循善诱,“我和你说,宇环水很深。你知道为什么班里那群平时看着斯斯文文的少爷小姐,在你有困难的时候却没一个愿意帮你的?那是因为他们家里资本不够。”
林泽生冷笑了一下。不屑和讥讽从他冷漠的侧脸上表露无遗。
“你不信是吧?我就给你举个例子。听说你是从青棵来的,那你大概以为全市最有钱有权的人都把小孩送去青棵了?其实那是放屁。青棵学费贵,去的最多的只有暴发户和挤破头也要把自己*毛孩子送进去的工薪族,砸锅卖铁的,就以为送进青棵能跻身中产阶层了。还整什么一本入取率连续五年全市第一什么的狗屁宣传。其实青棵根本没那么好!”
“你没去过青棵,你又知道好不好。”林泽生懒得跟他废话,抓起书包单肩背上想撤。
“我是没去过青棵,但是你知道我晋哥是谁吗。晋哥老爸就是青棵的大股东之一,人家出资建立的青棵,却不把儿子送去反而送来宇环,你说是为什么?”
姜斌说完,林泽生果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鱼儿咬钩了。
他说得更带劲:“真正权贵家的公子公主,可都在这儿呢。崔宁雪为什么有事没事就帮你,还跟我呛声?你知道她是谁么。她姥爷曾经是市委书记,她妈现在还是市党支部的二把手。她是敢说话啊,她是这班里最敢说话的了,没人惹得起她。还有成风,你看你一点也不了解你的同桌吧。”
林泽生没出声,但其实话都听进去了。他看着姜斌,姜斌故意停顿了一下,想吊他胃口。
“算了,成风就不说了。”
林泽生翻了个白眼,不想再和他纠缠。
姜斌,一把拽住林泽生的手腕:“唉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总之哥要告诉你的是,在宇环,背靠大树才好乘凉。晋哥有意罩你,是看得起你。你乖乖听话,保证到你毕业为止没人敢动你一根头发。”
“我说我没兴趣,你是智商没过50理解不了没兴趣的意思?”林泽生嫌恶地把手腕抽回来,抛给姜斌一个冷冰冰的眼神。
姜斌不怒反笑:“那我也说了啊,你有没有兴趣,和我有毛线关系!你以为你很神秘是么,你的身世在我这儿早就被扒得裤衩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