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 2)

“不是,”立刻又抬起头来,“是。”

某种神情,某种感觉,引起了密斯白的兴趣。

“您一个人?”她故意问。

“我,我女儿……”她停住不说了,“我一个人。”

“这点心很好,您尝一尝。”

对方瞪着点心碟子发呆。

密斯白忽然笑道:“您看着面善,我们是不是见过?”

对面的女人吃惊地抬起头来:“不会吧,不可能。”

密斯白端起咖啡杯:“或许我记错了,您贵姓?”

“姓张,不,姓陈。”

“陈太太等人?”

“不是。”陈太太勉强笑了笑,唇角一歪,看着有点诡异。

密斯白颇为纳闷地打量她,见她一动不动坐在那里,额头处一绺头发搭在眼睛上,她也不去拂开,只咬着嘴唇,双手却紧紧抓着提包,仿佛那小小的提包里真装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她这样眼睛一眨不眨的,密斯白想,倒像一尊刻坏了的雕像。

其实密斯白的第一印象,这女人或许是来会情人的。可是想想却又不像,虽然她神情躲躲闪闪、说话颠三倒四,但她面上没有兴奋期待的样子,何况会情人的话,这身打扮也太随便邋遢了些。

她刚才提到女儿,那么是她女儿跟人跑了,这便宜岳母跑来与人谈判?

密斯白搅动咖啡,觉得也不对,看陈太太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有个私奔年纪的女儿。

她把目光转到那黑色提包上,心里琢磨这样巴掌大的包能装下什么。除了手帕、零钱、钥匙、粉盒之外,或许还有自来水笔,再有……,密斯白忽发奇想,难道是钻石?果真如此,这陈太太竟是个强盗?!

对面的雕像忽然动了一下,吓了密斯白一跳。

陈太太有点局促地说:“你是个好人。”

这话没头没脑的,密斯白想不出怎么回答。

陈太太忽然抬起头,面上有些急切的样子。

“你信不信好人有好报?”她问。

“这个,大概吧。”

这回答恐怕不让陈太太满意,因为她急忙忙打开随身带着的提包,拿出一张照相推到密斯白面前。

密斯白好奇地看了看,照相上是个梳辫子的小姑娘,正对着她露出甜美的、缺了一颗门牙的笑容。

陈太太说:“这是我女儿,今年六岁。”

“真好看。”密斯白称赞。

“好看顶什么用,”陈太太苦笑一下,笑容转瞬即逝,“我宁愿她丑一点笨一点,人活着,最要紧是命!”

那是当然。密斯白没法反驳,一时沉默下来。那陈太太像爆完了烛花的蜡烛,神情又暗淡下去,面色比刚才更加苍白了。

一个侍应走来,问密斯白是否还要添些什么,她摇摇手,侍应下去了。陈太太似乎醒过神来,她坐正一点,叹了口气:“抱歉,”她说,“我最近健康不大好,容易激动,大夫让我静养,所以我才住到这里来,我,我有些头痛,我要上楼去躺一躺。”

她笨拙地欠了欠身,也不待人回答,站起身离开座位。

“等一等,”密斯白叫着她,把桌上的照相递到她面前,“这个收好。”

“对,谢谢你。”她抓着照相,匆匆走开了。

密斯白盯着她的背影,觉得奇怪极了。

***

陈太太一路快走,她赶不及等电梯,直接从楼梯跑上三楼。

她的房间是三一七号房,恰在走廊中央,是个西式套房。房间里有些凌乱,客厅里的沙发上散乱的堆着两件衣服,茶桌上有一封拆开的邮件,一个餐盘,旁边一个布娃娃,看着颇有些旧了。

走的急了,陈太太气喘吁吁地,她坐在沙发上瞪着眼睛,放稳呼吸,过一会儿站起身,绕着客厅走了一圈。

她身材高挑,头发不是纯黑色,而带一点自然的栗子皮色,要不是脸色太坏,其实倒是位漂亮的女士。

她绕着客厅又走了一圈,眼光落在茶桌的托盘上,上面是她中午吃剩的点心,她眼神直愣愣地盯着看了看,过会儿弯身捡起餐刀,紧紧握在手里。

门外传来轻轻地敲门声,陈太太仿佛没听见一样,直到敲门声再一次响起。

她直起身,把餐刀藏到后面,走过去,打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