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它冲锋陷阵,只吓得住几个不知深浅的草民罢了!我那些部属你也看到的,虽然轰得天响,谁个真的惧怕了?”
这倒不是吹牛。虽然枪炮轰的山响,那些守军和民团却没一股是平空骇散的,都是打得死伤累累,撑不住了才逃,跟芦河沿上,孙济那班孤陋寡闻的北方兵马大不相同。
但事实总是事实,白思孟也冷笑了,说:
“怕不怕不都打败了吗?强不强不都把你的城门掀了吗?连你的老巢都快轰为齑粉了,还嘴硬呢!”
“那是你们倚多为胜!”老道毫不愧怍地说,“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你一万余人打我一千余人,可不要占尽上风?
“但老夫我只是稍稍虚晃一招,就把你们哄得眨眉眨眼,一头扑上去,撞了座空城!再斜刺里往贵军腰眼里捣上一拳,哼哼!那滋味只怕不好受得很呢!”
这话又是实情,白思孟不能不承认。
“你高!可高得不是个地方!”他换了个话题说,“张本希、张冰洁父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知道的都唾骂,你却为他们卖命,图的什么呢?”
老道哼了一声,说:
“你小孩子知道什么!他们怎的不算好东西?再坏,能坏过你们那个皇帝?”
这又是实情。
老皇帝缺德,花天酒地、挥霍无度也就罢了,竟还能缺德到把已经订婚的侄媳硬抢过来收为妃子,顺带把臣下的老婆公然召进宫去睡,一次再次无数次,这还有什么仁义廉耻可言?
张老仙父女就是杀人窃位,也不过属于因恨报复,并不更坏到哪里去!白思孟对此早就一清二楚,听了他这话竟是无言以对。
但是他又想了想,自认为并不单是为那老皇帝效命的,所以仍有辩词,说:
“新夏一国,本是一体,他却硬要分成两家三家,那又是为什么?不就是图他一人一家之富贵,置兆民于水火之中吗?汉末三国时,军阀们年年征战,天下人十不余一,难道你没听说过?”
谁知老道对这也完全不以为然,说:
“你这又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张某人称王大青铜,只是个短局,一旦力气养足,他就要东攻北讨,再夺江山,与你们那老皇帝一争短长,哪里会长久蜗居此地,做一缩头乌龟?分家之说,那是你家皇帝自己做梦,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白思孟哑然。他不能说:虽然不是闹分裂,但为了你们互夺皇位,就把数百万军民拉入战火,这不也缺德吗?
但这又缺了什么德呢?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扑倒在沙滩上,改朝换代寻常事,此姓彼姓轮着来。有什么缺德不缺德!
在上位者,若让人有机可乘,那只能怨自己不善于治理,不能怪别人野心大。不然,你自己这位子是怎么得来的?
天下没有白得的天子。皇帝轮流坐,哪一个宝座不是从血海里捞将出来的?
见他不说话了,老道一笑,道:
“无言以对了吧?可见你小东西虽然愚忠可怜,倒也不算太笨。你也不妨想一想,那一回在柏原皇宫,倚云台告破,张某人为何不杀了那一堆皇子宫眷?老夫又为何不烧尽皇宫内苑?
“那可不是什么发慈悲,而是来日方长。中原逐鹿,鹿死谁手?眼前小挫,安知后来不能大胜?若是天命有归,新夏当为我有,则哪一日再打回来,就不用再重起宫室,少了多少麻烦!
“便是老皇帝的那些孽种也都逃不到哪里去,尽可留下来;女人收起自用,男丁就封个‘归命侯’、‘安乐公’,慢慢消遣他们!”,,,,.netwww.xsbiquge.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