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何难!左右不过是什么陈纤巧、柳眉稍、华小芬、江季燕、沈佩如、王韶秀、刘……最后一个人父皇名字没说全。”
我的天!信手拈来,竟然说得一点不差!
张老仙儿是有心记下这几人的名字的,而女儿不过是随便听到。此时听她随口复述便丝毫无误,不由如雷贯耳,大为惊讶。
他抬头仔细看看她那波澜不惊的娴静样子,失声叹道:
“啊,我儿!我儿!我洁儿真好记性!真个是人间少有,世上无双!便那些翰林院里、状元公中恐也挑不出来!为父只不过随口一说,那知你却个个都记得!
“奇才!奇才!方才为父还在想呢……只可惜你是个女子。若是你身为男子,逐鹿中原,治国平天下,谁人能是你的对手?”
“父皇此言未免偏颇!”张冰洁立刻笑盈盈地反驳说,“男女皆是人。便不是个男子,只要适逢其时,开国、治国、平天下也非难事!天下事,但教手里有权,帐下有人,便驱策万国,也能圆转如意,只看会不会做了。”
“比如武氏?”老仙儿微笑,心想她心心念念的只怕都是这个。
但武氏那是千载一人,哪怕心中一直企望与之比肩,此时张冰洁也不愿随便附和,引以自况,那倒像是笑谑了。于是她立刻转移话题说:
“总之不论男女,但教有手段就成。就如柏原那个东贼吧,手段也还算可以,只可惜其时已过,日薄西山,头脑糊涂,不大会笼络人了,天下以此离心。而他那蠢儿子,却是蜡油捏成的人样,懦弱无能,叫他效法乃父,打死也做不到。
“女儿想:如今天下纷纷扰扰。四恶猖獗,绿眼难恃;规复柏原,平服北疆,一时恐难以骤成。天不假时,或许直要待到此子继位当政,才能有隙可乘。
“只要那边朝政一乱,人心汹汹,我大军一出,不待恶战,便可传檄而定。那时父皇休要阻拦,女儿虽是闺阁弱质,也愿参议军事,负弩前驱,第一个杀入柏梁去!”
“好!好!好一个我家花木兰——不!平阳公主!”老仙儿掀髯大乐。“有女如此,朕还一定要什么儿子!”
他说的自然是唐高祖的女儿、扼守娘子关的那一位巾帼英雄。但张冰洁却不甚了了。她只听说过“平阳歌舞新承宠,帘外春寒赐锦袍”的诗句,还以为是汉时故事。
但平阳既是公主,为什么还要给人唱歌跳舞?承宠又承的谁的宠?驸马吗?驸马岂敢乃尔!要公主给他跳舞,他赐锦袍,那不是造反了吗?
她还没想清楚,老仙儿已在说别的话了。
“我儿,你方才又说,攻打柏梁要一直等待到老贼儿子那个时候!”撇开闲聊,静了一静,老仙儿不禁又有些疑惑,“此前我儿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规复旧京易如反掌,劝为父不须忧虑么?”
张冰洁笑道:
“父亲也会捉人的短了!果然抓得对!不过女儿彼时那一说,不过是随口应付,意在要父亲放下忧虑,一心选妃,故此形容得轻松些。真若理政用兵,通盘谋划,那便不一样了。
“天下事最是麻烦,好事尤其多磨,一件件都要从长计议。即令小户人家,有个甚子喜事大事,都不能急,何况逐鹿争天下!桃、东未取,谈甚柏原?
“所以古人说得最好:事缓则圆。急就不成,那就缓图。示以镇定,民才安定。好在老仓一仗,已有绿眼在打,铜坞这边暂且无事,正好做些不急之务,粉饰太平,安抚人心。
“父皇在上,现时选妃之事流水一般,大部已过,就只剩下后头一两件最要紧的,女儿这就拣这最要紧的说吧。今日饭,还是要今日吃才好。明日愁,就放它明日再去忧吧!”,,,,.netwww.xsbiquge.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