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撒谎了。”江思漫不经心地笑着,站到和林均并肩的位置,“我可能只是特别关心一个人。”
林均抬头看着电梯的数字一层层靠近,微微勾起嘴角:“我就不问为什么了。”
“不需要为什么。”江思反问道,在电梯门开的前一刻勾住林均的肩膀,嘴唇凑到他耳边,“我们物以类聚,当然要抱团取暖。”
没有晚课也不用开会的礼拜一,林均罕见地在学校待到下午五点。
他在图书馆楼下的山寨咖啡店买了两杯热巧克力充当中饭,在没有空调且风扇转速相当感人的老文科图书馆里喝出一头的汗,事实证明他高估了自己的消化系统吞吐量,最后一杯都没喝完。
他走在回家的路上。
怎么能叫家?听他这样说的尔易很不理解。
怎么不能叫家?林均在心里回答道。这又不是一个高不可攀的词。
他才是最懂家这一词定义的人,正因为懂得,所以没那么多小家子气的排外慈悲。
林均走得很慢,四肢仿佛都只是随着本能摆动,他处在一种从未有过的怠惰状态里,且浑身上下没有一个毛孔表示反对。
或许早晚哪一天本能也会改变,告诉他行百里者半九十,凡夫俗子要学会宽容自己,适可而止。
是不是已经变了?林均审视起自己,发现自己的情绪谈不上特别惊恐。
这不就是情绪化人群常说的“不经意”吗,退化或进化的波澜,甚至生存还是灭亡的壮阔,可能都在一个不经意的转念之间。
林均想起江思说他们物以类聚,一颗亲近之心后知后觉地迸发出来。
江思,林均。听起来似乎是应该有交集的名字。
也许他们确实是一类物。
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林均掏出来看,屏幕上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他按下接听键。
电话另一头很安静,林均把手机贴近耳朵,隐约听到一个起伏稳定的呼吸声。
他已经快走到小区门口,需要提前拿出门禁卡,以免在门口堵路。应该把电话挂了,或者把手机暂时放到口袋里,大不了开个电话录音。
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走到大门前,轮值保安是门卫里脾气最好的那个北方大叔,他向对方歉意地一笑,顺利地推开铁门。
一声轻浮的笑压着金属声从听筒里传出来:“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呢。”
林均往前迈步的腿一顿。
“……社长。”他认出了这个声音。
他并不是一个很擅长记声音的人,实在是陆野的声音太好记。陆野的声音标志性过头,让他同样算得上标志性的脸都失色不少。
“如果我一直不说话,你还打算耗多久?”
“马上就挂了。”林均远远看到单元楼下的大门开着一条缝,大概又有装修工人为了进出省事拿砖头撑门。
“我觉得你还能再等一会。”陆野的笑声圆滑到林均能听出光泽来。
“我没那么无聊。”林均说。
“你不无聊就不会接陌生电话了。”
林均懒得跟他扯皮,“找我什么事?”他单刀直入道。
陆野的笑声更润了,听起来有点狡诈:“不找你,我找林至。”
林均沉默半晌,“那你打给我干嘛?”
“学院联系不上他,让我打他的家属电话试试,”陆野叹了口气,“我好受伤哦,你都没跟我说过你有个哥哥。”
“那你也找个哥哥,”林均说,“我不会受伤的。”
陆野又发出一阵光可鉴人的笑声,“如果你联系上林至,让他给辅导员打个电话。他请的事假昨天到期了,考虑到他爸爸的情况,学校可以给他酌情延长一段时间,但他至少得回来办个手续再走,半小时总能抽出来吧,昨天还有人看见他在医院那边喝酒呢。”
林均的心脏“咯噔”一跳。
他还没伸手,一条真相的尾巴竟然就自己缠上了他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