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年只有五十两银子。</p>
清水衙门也没有碳敬冰敬，往往一大家子盯着俸禄过日子，本身就紧巴巴。</p>
且这京都，人情也是必须的开支。</p>
同僚有事，你不走人情，谁还理你？</p>
可是走了人情，肚子就吃不饱了。</p>
前儿听傅大学士说，有翰林家的孩子馋极了，在人家酒馆里做活计。</p>
为的就是吃客人剩下的酒菜，遇到个不讲理的客人，挨了好一顿打。</p>
说是宁愿倒掉喂狗，也不给穷鬼吃……“</p>
石梅摆手：“哎哟，新年大节，你说这些做什么，真是的……”</p>
贾政好委屈，不是您问的吗？</p>
却不敢犟嘴。</p>
石梅心里却知道了，明日李家进府请安，该如何打发。</p>
直接给孩子打发尺头金锞子吧。</p>
笔墨纸砚就算了。</p>
正月初六。</p>
李守忠携妻子生门拜见。</p>
国子监祭酒上门，可是蓬荜生辉。</p>
贾母自然热情接待，首次见到了李守忠的夫人，以及他那个据说礼仪端方的大姑娘李纨。</p>
然后，石梅发现这个李纨太端方了。低着头，眼睛盯着一个地方，都不爱转动。</p>
不过，石梅打发礼物的时候，她抬头道谢，眉眼生的很不错。</p>
笑起来也很好看。</p>
但是，她似乎很习低头肃脸。</p>
这个李守忠带着女儿上门拜见，作为老祖宗，石梅应该夸赞一番，然后询问人家岁数，读过什么书之类。</p>
石梅按照个礼数问了。</p>
李纨说日常读女四书，烈女传。</p>
石梅无法把这个姑娘，跟那个敢跟凤姐诙谐嚼舌的李纨对等起来。</p>
凤丫头眼下已经是风风火火，敢追着贾琏打上翠微山。</p>
不过，这一辈子不知道如何了。</p>
王府竟然也请了先生，教导王仁与王熙凤读书识字。</p>
不过，王仁王熙凤常年在海疆，消息传回金陵，也不知道是真是假。</p>
石梅不知道为什么一晃神想起王熙凤，忙着继续关心：“今年几岁了？可……”</p>
然后，石梅忽然觉得刚见面询问婆家不大好。</p>
“可喜欢京都？”</p>
李纨说道：“回禀老太太，小女今年十四了，小女喜欢京都的肃穆大气，不愧是天子首善之地。”</p>
石梅一笑：“莫不是今年要进宫选秀？”</p>
李夫人道：“的确如此，虽然报了免选，过程还要走一走。“</p>
然后，石梅让元春带着雅娟，还有两岁的迎春惜春出来见客。</p>
石梅很敏锐，她发现李夫人悄悄盯了她几眼。</p>
石梅觉得莫名其妙，难道李家的规矩跟别家不同，自己让元春出来见客做错了？</p>
贾母把古代大家闺秀的准则想了一遍，很显然，她没有丝毫差错。</p>
李家在荣府吃了午膳之后才告辞。</p>
李家带来拜年之物是江南的土仪与玩器。</p>
石梅回去礼物则是京华的特产，烤鸡烤鸭烤鹅水晶蹄髈，收拾了四个大食盒，再添上干果，给李家送去了。</p>
然后，石梅就问陪客的张氏：“嗯，那个李夫人似乎欲言又止，你看出来没有？”</p>
张氏就抿嘴笑：“儿媳看出来了……“</p>
石梅嗔怪：“你笑什么啊？”</p>
张氏道：“这事儿，您还是问二叔吧。”</p>
石梅心头一跳，却不敢相信，难道贾珠十三岁订婚？</p>
这事儿当时石梅可是叮嘱过他，不许胡乱行事。</p>
不过一刻，贾政果然前来请安。</p>
然后，贾政问道：“母亲，您看李家的大姑娘如何？”</p>
石梅心里已经雪亮，感情李家是来相看贾珠。</p>
怪得自己只让小姐出来，李夫人似乎很意外？</p>
石梅脸色顿时变了：“你跟李家怎么说的？”</p>
贾政见石梅变脸，忙道：“没，没怎么说，就是跟李兄一见如故，就说起儿女，他说有个女儿今年十四岁，问我膝下如何，儿子就说了……”</p>
石梅顿时把脸一板：“珠儿的事情你操心过什么？</p>
是请了师傅，还是替他检查功课，还是嘘寒问暖？</p>
你什么都不管，就挂着个爹的名号。</p>
怎么一议论婚事，你到积极起来？</p>
我跟你说的话都忘记了？”</p>
贾政一愣，他不记得母亲说过贾珠婚事的话题。</p>
石梅道：“我说过，珠儿十五考秀才，十八考举人，贾府的男儿要先立业。</p>
你忘记了？“</p>
贾政道：“我以为您说的成婚。”</p>
石梅道：“错，我说的是议亲！”</p>
贾政道：“李家的门楣并不低，珠儿纵然榜上有名，未必寻到更好的人家。“</p>
石梅一笑：“那我问你，你为何跟王氏不和气啊？</p>
是不是因为她不通文墨，无才寡趣？</p>
你看看李家的姑娘，今日到这屋里，我不点她的名，她都不抬头。</p>
凭什么你不喜欢沉闷的妻子，却要给儿子照这样找呢？</p>
你想珠儿也跟你一样？”</p>
贾政满脸背晦只拱手：“儿子并无此意，实在是李家书香门第，李兄文采飞扬，想来……”</p>
石梅一哼：“挑姑爷才看父亲，挑媳妇要看岳母的？”</p>
贾政面上一滞，他从哪里去看人家岳母呢？</p>
却是心里不服，嘴里不敢说。</p>
石梅看着贾政的怂样，说道：“珠儿元儿的婚事不许你做主。</p>
宝玉与王淑华肚里那个，你亲自教导我就不管。</p>
珠儿元儿是我从小培养，你甭想伸手摘果，可记住了？”</p>
贾政心里扁嘴，却是应了：“儿子记下了，可是，可是……”</p>
石梅道：“有话就说！”</p>
贾政道：“李家真心很不错的，贾珠要进学，李家可以帮衬的。”</p>
石梅道：“我们珠儿可以自己考。</p>
不需要谁帮衬。</p>
至于为何李家不成，那姑娘不是不好，只是不适合珠儿。</p>
你们那个家庭本来就沉闷，珠儿从小替你们父母操心劳力，又给她娶个有口无嘴的媳妇，还不把孩子郁闷死？</p>
还有一条，那姑娘十四，选秀不成就要定亲。</p>
珠儿才十三。</p>
古人有一句谚语；叫做女大一，不是妻。</p>
所以说，她再好，跟珠儿不合适。”</p>
这两人合起来，一死一寡。</p>
生个儿子，还被曹公诅咒：‘威赫赫爵禄高登；昏惨惨黄泉路近！’</p>
要想改变命运，只有分开，各自安好。</p>
只要为了贾珠好，石梅很乐意棒打鸳鸯。</p>
贾政之前被母亲温柔的假象迷惑了，以为母亲老了，性子平和了。</p>
今日试探之下，母亲强势依旧。</p>
贾政不能亲自相看女方，王氏不能出门，王世华没资格出面，唯一依靠母亲。</p>
贾政相信，母亲那么疼爱珠儿，再不会给珠儿找个不靠谱的媳妇。</p>
不过，贾政也就不能跟文人中楚翘李守中称兄道弟了。</p>
之后，贾政一直躲着李守忠。</p>
婚姻的事情，往往一个眼神就能诠释。</p>
贾政这般，李家也就明白了。</p>
贾府的老太太没有看中李家的大姑娘。</p>
这门亲事不成了。</p>
虽然李守忠四品，贾政五品，结亲算是贾政高攀。</p>
但是，贾政有个超品的娘，二品大员的兄长，还是侯府的嫡次子。</p>
这婚事也李家高攀。</p>
虽然高嫁低娶是联姻的共识。</p>
但是，再没有女方提亲的道理。</p>
李家很快就跟别家开始走动，贾母这里却没有动静。</p>
很显然，荣府不想给孙子提早定亲。</p>
贾珠得知祖母说要给自己找一个品貌俱佳，性格爽朗的媳妇，心里欢喜。</p>
这晚来给祖母请安，多作了一个揖。</p>
石梅因问：“这是有什么事情要求祖母！”</p>
贾珠腼腆一笑：“没有，就是想给祖母作揖。”</p>
这般时候，贾璋带着迎春惜春地毯上蹦格子。</p>
贾璋极其聪明，当时石梅训斥贾政，他被嬷嬷带去隔壁。</p>
但是，他那耳朵灵的很，石梅训贾政的话，三岁的贾璋的记得清清楚楚。</p>
这时忽然插嘴：“我知道，珠儿哥哥想让祖母给她找个漂亮媳妇儿。</p>
他不想要李家那个木木的大姐姐。”</p>
张氏也在，忙着呵斥：“胡说八道，你懂什么，当心你爹捶你……”</p>
贾赦一年四季不在家，贾璋才不怕，脑袋一缩，做个鬼脸，又招呼妹妹蹦格子去了。</p>
石梅看眼赖嬷嬷，当时石梅让他她清场。</p>
赖嬷嬷脸上一红，她还以为这孩子不懂事，谁知道已经长了耳朵了。</p>
心里默念，荣府的小少爷太精怪了，下次清场，直接抱去跨院好了。</p>
石梅也盯了贾璋一眼，这匹无笼头的马也到了该上套的时候了。</p>
石梅召来贾琮吩咐：“璋儿到了该看图识字的时候，琮儿，你给弟弟启蒙吧。”</p>
贾琮忒高兴了，心里笑开了花。</p>
当初是珠大哥琏二哥联合起来收拾他。</p>
这回他手里又有小兵了。</p>
贾琮立马过去逮住贾璋：“跟哥哥来吧，哥哥给你讲故事书。”</p>
贾璋最爱听故事了，小马过河，龟兔赛跑。</p>
不过，他最爱听的还是孙猴子闹东海，孙猴子闹天宫，孙猴子偷桃。</p>
只要是猴子，他都喜欢。</p>
他高兴的问：“今天讲孙猴子干什么？”</p>
贾琮说道：“今天不讲孙猴子，讲大金乌，嫦娥姑姑，还有天上的星星仙子，雷震子，风雨婆子……“</p>
贾璋不知道厉害：“好啊好啊……'</p>
张氏抿嘴笑：“这个琮儿，一辈子真不大……”</p>
石梅也笑了：“当初琏儿这么糊弄他呗。”</p>
这时候迎春惜春都过来了。</p>
这两丫头规矩得多，不会往人怀里爬。</p>
两人都挨在石梅身边，仰着粉嫩包子脸，乖巧的听母亲与祖母说话。</p>
石梅便问：“怎么不玩了？”</p>
惜春便用胳膊拐迎春：“姐姐说！”</p>
迎春便嘟嘟嘴点头，小眉毛一簇：“不好玩。”</p>
石梅讶异：“刚才玩得好好的呢？”</p>
迎春撅起樱桃小嘴：“哥哥不在，没人做裁判，不好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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