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难得清闲,项竹心想要走过去检查秦无羽的伤,他一看秦无羽的神情就知道正忍着痛。再加上,陪着他聊聊不至于两个人呆站着太过尴尬,他能帮的事至多这种程度,铁衣阁执牛耳的人物在大庭广众之下责令,怎么也不敢逃的。
在等待一列队伍过去的间隙,本该离去的萧疏战在他步行路线的前方,朝他摇了摇头。
就像顾云楚的亲传弟子是苏靳、秦无羽,百草馆馆主袁锡文的唯一亲传是项竹心,他非常喜爱这名弟子,时常将他举荐给各大长老协同完成任务。项竹心不辱使命,每每受命皆竭尽全力完成,在长老中声誉不错。再加上,苏靳和项竹心当年互争一二,强者争锋,震动灵璧山,萧疏也认识他。
她不是建议,而是制止。虽说项竹心是长老门眼前的大红人,其实与萧疏没什么接触,关系甚浅。她认为在新弟子们众目睽睽之下表现出和鬼见愁相交密切,不利于他今后与新弟子交流。碍于袁锡文的掩面这才出面制止,若是换个人她不会过多在意,却也不打算和他慢慢商量,言尽于此。
项竹心一贯十分听话,然而秦无羽也是他不可多得的挚友,便左右为难起来。
“唉。”秦无羽看不下去,他对着望过来的项竹心口型说道:“算了。”
他固然受不住接下来半天的闲暇无聊,但让朋
友纠结难择的话他更难受。
项竹心站在原地站等片刻,惹得一旁经过的弟子频频注视,见秦无羽仍不打算改变主意,便无奈往着回百草馆走了。
校场上仍旧来来回回不少人经过,尤其是方才旁观到那一幕的人对他们的近容好奇得不行。
闻孑诚年纪轻轻哪受过这样的羞辱,低垂着头面红耳赤,和站在一旁习以为常的鬼见形成鲜明对比。秦无羽一手叉腰,用没脱臼的那边肩膀斜靠在墙上,好似闲暇无事的地痞流氓。他思绪漫无目的飞散,重新梳理方才打斗的细节、失误之处后实在无聊,便思索起如何让闻孑诚更丢脸,比如大声嚷嚷引人注意……但同时也会把自己搭进去,还是算了。
他正神游天外,忽然感到了某些视线,顺着看过去,见得方才攀谈的几人正站在远处望着自己,不时窃窃私语些什么。见他对上了视线,没打招呼,相互说了些什么匆匆走了。
“操。”秦无羽骂了句,今天这一闹算是将他的形象名声毁得一干二净,思来想去,气得忍不住抬脚踹向旁边的人。
闻孑诚猝不及防,朝前扑倒半摔在地,他转头怒视秦无羽,后者看也不看他,旋即更是窝了一肚子火。他道:“讲道理,当时把剑打飞的人是你!既然同为剑派,你等着瞧。”
“你这造谣生事的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净,什么等不等着瞧,要不明天就约一架?”秦无羽会怕他么?
苏靳抓着一块宽三尺的圆形箭靶,铁木制的箭靶几十斤沉,足有一个十岁精壮男孩那么重。他稍稍蓄力蓄势待发,远处一人招了招手,他默念三秒后向上抛出,此时弓手也正好摆正架势。
苏靳双手束紧缚仙绳,不能誓出一分灵气。即使如此他并非陷入手无缚鸡之力的困境,因天机剑除去剑鞘本身便有百斤重,挂在腰间都会带来诸多不便,他一般将剑背在身后。师父曾用严苛的态度警告过他们,身为修道者会陷入诸多意想不到的险境,灵气不足是需要提防的重中之重,苏靳时刻谨记在心,日日不忘锻炼自己的身体。
接下来要禁闭不说,剑封一月也不能参与巡视,他来交接铁衣阁的事宜。念及之后无事,又不想回去与秦无羽互置气,故留在练武场陪同朋友习武。
箭靶飞转横穿高空,弓手凝神一瞬,箭矢以刺破天际之势穿了出去。
“怎么样?”苏靳道。
弓手走近他,那是一名可称英武的女子,她名为徐唯悠,是与苏靳等人同出一届的武修。
“我觉得这一箭,乃是近段时间最好的一次。”徐唯悠面上焕发有神,十分有把握。她浑身都很自在,状态极佳。
两人寻到飞远的箭靶,箭靶上系着绳子,但徐唯悠希望他能不照着寻常方向投,他思虑之后朝着树林扔了出去,绳子挂到树枝上左右勾连无法扯动,他们只能顺着绳索去找。
那只箭正中靶心,不偏不倚,射入的角度堪称完美,徐唯悠粗扫一眼已露喜色。苏靳却摇了摇头,他指着箭头道:“力度和方向无可挑剔,但这一箭射中时已经过了力道最顶峰的那一瞬,已呈衰势,操之过急了。”
苏靳说完这话,意识到这句话不仅是点醒徐唯悠,更是他对着自己说的。
他可以去练剑,却不想,不愿意。自从秦无羽回来之后,他的剑不是操之过急,便是犹豫不决。与秦无羽一路酣战到城墙边上固然是刻意为之,他却也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难停战势的泥沼,这是他鲜少遭遇的困境。
闻言徐唯悠也拔出箭仔细查看箭坑,长叹道,“把握每一箭离弓时机难如登天,这已是我尽力而为了。”
苏靳想,自己何尝不是如此,“越是急反而越容易逼近困境,我想如
今正是静下心来审视自己的时候。”
徐唯悠点头称赞,两人拾起箭靶准备回住所,在路过练武场时却不想见到了萧疏。
两人行礼道:“见过阁主。”
萧疏点点头,她招呼苏靳到一旁,徐唯悠自觉两人有事商量,接过箭靶自行离开。
萧疏将前因后果细细道明,“我想,秦无羽并不知道他能够重回霜天门是一件多么不易的事情。”
“劳您费心了,既然是我执意保他,规劝他也是我分内之事。”苏靳道。
“你应该知道的,他的灵气薄弱乃先天不可逆,一个人若是妄想登天,也得长出双腿。”萧疏同样不看好秦无羽留在霜天门中,只是这些事与她关系不大,道听途说罢了。孙明霄愿意让他重新成为弟子,她只管服从便是。
可是,若不是苏靳跪在孙明霄面前,以自己作为威胁的筹码逼得孙明霄三思处罚,也许秦无羽根本等不到师父楚天道人赶回来周旋。从她的角度来看,秦无羽倒像个被宠坏的孩子。
“他……毕竟是我师弟。”苏靳仍道,他很少与长老意见相左,很难看出他如此固执己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