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儿,这也快一年了,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公皙家一直都在问呢,得尽快答复才是。”
童文靖放下手中的茶盏,微笑着望向童七。他已年逾五十,最疼爱不过的就是这个独女儿。他严于律己,唯对女儿是一味地娇惯。也正因如此,童七与别的深闺小姐不一样,任性淘气之处,更像个男孩子。
“爹爹都那样说了,七儿还有什么可考虑的。”
童七目光落在地面上,撅着嘴冷冷答道。
去年的一天,童文靖从外面回来后,就一直在提公皙家要来提亲的事。那公皙家是天下闻名的镖门,其经营的“含盾镖局”黑白通吃,势力之大,为天下镖门第一。也正因如此,正道疑其奸邪,黑道俱其强硬。
“那些个什么镖局的人,不过都是些粗鲁不堪的武夫,爹爹就是要把我许配给那样的人,以后也做个粗鲁的\'武妇\'么?”
“呵呵呵呵,”童文靖笑了起来,“我儿啊,这含盾镖局可跟其他镖局不一样,再者,公皙家的两个儿子我都见过,虽然是很多年以前,但小小年纪便气度不凡,模样也是极佳的。”
“哼,能好到哪儿去。七儿根本就不想嫁人!爱啥时候来就啥时候来吧!爹爹以后也不用再问我了!”
“嗐,你这孩子,也着实不小了呀。”童文靖无奈地拍着大腿。他话刚说完,童七就不见了踪影。
“还不都是你呀,给惯的。”一旁端坐的童夫人指了指童文靖,“女红刺绣一样不会,有人家要就不错了。”
童七气冲冲回到房里,使劲坐下来,目光落在桌案上墨迹未干的画上——
青绿的草地,黑色的骏马,枣红的身姿。
她本不善画画,却无处安放脑海中的那幅景象,和心头的悸动。自两年前的那次偶遇后,她始终忘不了那个人。每每想起那天的经历,还忍不住脸热尴尬。
她也尝试去打听过,可临州城内的贵胄子弟就没一个儿像这样的。“也许那公子是外地来的呢。”雨花这样说过,童七觉得也是。
萍水相逢,相隔即天涯。
“小姐,你不要再难过了啦。你看,”雨花指着案上那幅画,“小姐再这样,我就把这画儿带去给公子,他见小姐把他画成这样,肯定要气到吹鼻子!”
“就你话多。要真能找到他就好了。”童七听了雨花的玩笑话,心里感到一丝丝的甜蜜,脸上也不禁浮出了笑容,“你都把我气笑了。”
三天后的一个清晨。
“小姐小姐,有一群人来家里啦,一定是来娶你的!”
雨花急急忙忙从前院跑过来。
“呸,娶你呢!”
这边童七挽着裤脚站在个淤泥浅潭中,一身的稀泥土点,手里还举着一节莲藕。白净的脸上左一片、右一片全是泥污,像个小黑人。
“天呐!”
一声惊呼,童夫人急急忙忙往这边赶过来,见眼前这一幕她都快有点儿站不住了,“雨花,雨花,这是……是小姐吗?”
“啊!夫人!”雨花吓了一大跳,忙过去搀着。一边儿童七吓得站也不是、躲也不是。
“是……夫人,是……是小姐。”雨花低头紧闭双眼,不敢去看这一即将到来的惨象。
“你……你你你这孩子,大清早儿的你在这里干什么呐!瞧这一身,啊……说你是泥鳅成精我都信!”
雨花忍不住“嗤”的一声笑出来,童七则使劲忍住笑意低头答道:
“我在种莲花呢。”
童夫人气得快背了过去,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缓
了一下说道:
“罢了罢了,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你快赶紧从后院绕过去,别往前面。”
又转向对雨花道:“你快跟着去服侍小姐梳洗换衣服,打扮得正式点儿,人家公皙家的人已到前厅了。”
“嗨呀!”
童夫人甩着袖子叹了口气后又匆匆忙忙赶回前院了。留下童七主仆二人大眼瞪小眼,俩人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姐,你真的要嫁人了。”在回去的小道上,雨花跟在童七后面说道。
“哼,嫁就嫁呗,一样该玩玩,该睡睡。”
“不呀,小姐,嫁过去你要给人家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呢。”
“呸,让狗给他生吧!”
“噗,可别被夫人听到了,小姐。”雨花捂嘴笑道。
“哎?等等。”童七忽然拦住雨花,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小姐?”
“你看,”童七指着后院大榕树下,“是谁这么没规矩,居然把马拴到人家院子里来了。”
“呀!”雨花看后惊呼一声,“这不就是那公子的马么!”
“是么?”童七低喃道,心猛地跳了几下,走过去一看,那马果真黑毛油亮、气傲优雅,与那天所见的良驹十分相似,再看马鞍下的锦垫上,用金线绣着“含盾”二字。
“啊,这不就是那个镖局!”雨花激动地拉着童七的衣袖,“小姐,那公子恐怕就是公皙家的少爷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