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一个多月,到了报账之期,李掌柜与其他分号的掌柜们一同去延和堂总号。城北分号这阵子的收益相当可观,他喜滋滋的。
郑老掌柜将他单独留下,问起唐大夫待得可顺利。李掌柜连忙大赞,求医者络绎,连带药馆声名越来越好。最令人欣慰的是唐大夫也不是一味滥好人,颇有些招人烦的客人被斩得出血,还心甘情愿。
“说起来唐大夫还真是人才难得,也不知您从何处找来,我上月已经将他的月银升到与薛大夫一样多了。”他说着就开始滔滔不绝,“就是话少了些,自家的事一句不提,这都三个多月了,我竟然还不晓得他家中情形。不过看举止处事,可不像小家小户出来的。您别嫌我多嘴,大伙儿也是好奇,这般神秘,倒像天上掉下来的一般。”
他话里打探的意思已经相当明显,见郑老掌柜只是撸着花白胡须不吭声,索性说得更直接些:“也是奇怪,唐大夫这等寡言,也从不说好听话哄谁,倒有姑娘家常来,想和他多说几句话,这不是挺有意思的?”说着,他凑近老掌柜,压低了声音,“我这话不是混说的,前几日,都有人家托了金媒婆上药馆来探问了。”
事实上,闺阁少女对有本事的年轻大夫感兴趣,也是常情;稀罕的是他还见过若干浪荡公子,不算倒霉的樊二少,还有一个两个三个。唐大夫对后者不留情面,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很快都不来了。
每次想到小唐毫不出奇的外貌,沉默少语的性情,他就不能理解这些桃花从何而来。
“你这么热心,没去直接问问唐大夫家住何处,可有家室?”老掌柜端起茶盅喝了一口,从方才起,他的嘴角就在轻微地抽搐,不过语气还是保持了不紧不慢。
“每次问到住哪里,他就随手往北边一指,也不接话。您荐来的人,他不爱提自个儿,哪里好多问。”李掌柜陪着笑脸,“不过看他不计较银钱,又独来独往的,不似有婚配啊。”其实是金媒婆前几日塞了十两银子给他,也不知哪家大户莫名其妙看中了小唐,想探明底细,手面这等阔绰。
“你还是赶紧回了金媒婆,不管想说哪一家,都趁早死了这条心,再也休提!”老掌柜听到此处,倏然沉下脸来,伸掌在桌上重重一拍,震得茶杯摆设都乱跳,“你也是,不好好管着药铺,整天瞎掺合打探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做什么,还敢胡言乱语,嫌命长是不是?”
郑老掌柜平素说话都是和和气气,极少疾言厉色,李掌柜吓得噤若寒蝉,也不知是哪句话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