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客厅只放了一幅相比,这里的画作并未装裱,数量多到挂满整个墙壁,在角落放了画架和画具,但这里的画与客厅的一看就不是一个风格。客厅的画重在画,这里的画重在人,因为内容无一例外都是一个短发男人,澄明灯光下让楚玦不自觉遍体发寒,这种执念强烈到让人害怕。
楚玦脑海不自觉勾勒出一个男人进入这个房间,拿起画笔,近乎癫狂地画着同一个人,一旦画错一笔就扯掉整张,重新开始,一次一次地不断描绘,直到越来越流畅,直到他能完整地画出他的每分每毫神韵,直到贴满满墙这个眉眼间皆是温和的男人。
地上扔着画废的纸团,没有上色,无一额外都是拿着一只笔用线条画这个人。
楚玦随手捡起一个纸团展开,轮廓和细节已经画好,独独缺了一双眼睛,就被扯下来攥成团扔掉。
这些东西江郁确是没怎么在意,上次他进来因为身体的原因又发烧又头疼,循着哭泣声让他发现了这个地方,具体怎么发现的细节他真没什么印象,只记得自己看到程雪一个人坐在角落哭着,自己把她领出来了,后来再没来过,这次能发现这地方完全就是零星记忆拼凑出来的感觉。
画这堆画的人不难想象,肯定是江郁的父亲,他的房间,他的密室,除了他实在没有其他人选。
画多到贴满了三面墙壁,但实际上暗室并不算大。
两人在暗室翻找了一顿,还是没找到能够解决困惑的东西。另外的书房和厨房两人都去看了看,书房只剩了空荡荡的书架和书桌,厨房只是个空厨房,连基本的厨具都没有,最贴近这个人的除了这些画,好像这个世界他的其他痕迹都消失了,他经历了什么,喜欢什么,就连留下的画也是主角不明。
一无所获,还徒增疑问,这样的结果不免失望。
楚玦的心情有些失落凝重,难道这里面一切的真相只有程雪知晓吗?
下到一楼,内厅几个喝茶聊天的女人已经散了,厨房里有些动静,空气中飘荡着食物的香气,不知不觉已经中午了。虽然并无所获,但是两人并未放弃,那里长久未打扫尘埃很大,绝对不是什么适合用餐的好地方。
楚玦也算是看明白了,里面住着的人虽然沾亲带故,但是也像是住户,几乎每一处都有独立的完整住处,也不必凑在一起吃。
有些事最好是找个人打听打听,江郁借着去厨房点餐打听了一圈,楚玦等在内厅。一般来说这个中午用餐时间段,除非是聚在一起,大家都是各吃各的,也就成了绝佳的打扫清理时间,女人们聊天吃瓜果和坚果热热闹闹,这些残局都是等着仆人们过来收拾干净。
眼看着过来时接过两人衣服的女仆带着清扫工具走进这片区域,楚玦上午和江郁分享了自己的想法,并感叹了科技发展日新月异。
“这个房子里的都是真人,”江郁努力板着脸不让自己笑出声,最后还是没憋住,笑够了才开口解释,“你应该是不习惯,在这里工作有一个原则就是降低存在感,你就没发现那些人脚步都很轻,几乎他们每个人都板着脸生怕得罪这房子里的人。”
“毕竟人多,要求多,他们稍微有些个性,可能就被哪个看不顺眼修理一顿。”
听到这个解释,显然十分超出楚玦认知,愣了半晌,想起江郁起初那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一下子理解了两个人思路总是连接不到一起,他接触的所处的环境告诉他,他一旦有了能力就能够凌驾在其他人之上,可以无视他们的个人意愿彰显自己的强大,个性可以被理所当然的修理。
“封建主义,”楚玦语调平静地评价一句,无辜被瞪了一眼的江郁从这句里听出愤愤之意,脑袋瓜里的跟过了电一般想起自己上一世起初那不可一世,违背楚玦个人的意愿的各种行径……
赶忙接口,“是是是,这群人是活在古代吗!现在可是新世纪,咱们可是人人平等的社会主义,他们是给咱们抹黑!我现在可是根正苗红改邪归正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楚玦!”两人蹲在密室翻纸团毫无进展烦得不行,一边闲聊一边翻,江郁刚检查完手里的这个纸团是废的,喊他一句一个纸团就迎上去了,正砸在背对着的楚玦背上,不痛不痒。
脸绷得都要僵掉,低闷的心情反弹起来也是迅速,江郁笑得见牙不见眼,“这是你教我的!”教我尊重,教我理解,教我温柔,即使曾经我让你失望了,也还愿意重新接受我。
沙发旁边的茶几上又有个相框,一边还乱放着刚刚拆封的纸盒和丝带,大概是刚刚在这的夫人们忘记了。
楚玦赶忙让出地方让女仆打扫,她动作麻利快速,收了桌子上的各种果皮、瓜子皮,清扫了地面,重新摆放整理好茶几的装饰物,收走了纸盒,出去一趟,没一会儿回来拿了用过的茶杯去厨房,那相框倒扣在桌面上,她擦拭了桌面让相框保持了倒扣的原样,整个过程安静迅速。
前后脚,一位太太从楼梯走下来向着茶几走来,她格外关注楚玦,虽然没有明目张单地看,但是一眼接着一眼也不容忽视,连拿起相框都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往站在一旁的楚玦身上飘。
“没人告诉你,看了不该看的是什么后果。”虽是疑问句,那语气却是陈述,里面满满威胁和恶意。
江郁声音不高,也许是女人也是心虚,当即吓得一抖,手里的相框没拿住,“哐”一声砸回了透明茶几,安好的相框当即散了架,幸好框面没碎,女人顾不得,拿着照片和还带着的相框匆忙离开。
“走了,吃饭去了。”眼前这个笑容和煦的男人模样怎么也和刚刚如同地狱爬出来恶鬼的形象连在一起。
江郁特技,变脸比翻书还快。
楚玦看到这实在忍不住吐槽,向他走过去,目光恰好划过桌上掉下来的一侧银色画框,电光火石间,眼前一亮,夹层!
客厅那副被装裱起来的画,就像是被镶在相框的照片,中间若是藏了什么很难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