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2 / 2)

上官月出道早,这些年来赚得不错,手头还是有些积累的。这栋公寓是她在前几年拍完电影《将军行》后买的,就在城市中心,虽然不是什么豪宅,但也算不错的了。小区安保严密,住户也不多,很适合明星艺人们居住。

上官月百无聊赖,打开电视机开始看春晚,这些年春晚是越来越徒有形式了,连一个可看的节目都没有。但热热闹闹的音乐声和欢呼声冲散了夜的清寂,让她觉得不那么寂寞了,她抱着枕头慢慢地缩进沙发里。

沈明河和他爸爸妈妈也刚刚从爷爷奶奶家回来。沈家人这么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年夜饭通常聚在老宅一起吃,吃完了,他们一家和姑姑一家各自打道回府,接下来的时间则由各家自行安排。

沈家不算什么豪门大族,但也自有底蕴,沈明河的爷爷奶奶都是早年留过洋的,后来就在大学里头教书,虽然经历了一些坎坷,但总的来说还算安稳清泰。沈家算得上是书香世家,他父亲沈之介继承了祖父沈榕骨子里优秀的艺术细胞,不仅尤善书画,而且精于雕刻。沈之介早年是在京州艺术学院里头教书的,后来受不了这份清寒,也不喜欢受拘束,于是下海创业,主要做一些珠宝和玉石生意,没事也玩玩投资和收藏。因而沈家的这份家业说不上很大,但也够他独子沈明河挥霍一辈子的了。

沈之介为人相当低调,平时喜欢穿一些民国风的衣物,比如长马褂或者中山装,风度翩翩,气度雍容,施施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俨然一副儒雅敦厚的教书先生模样,实则老谋深算,事事都有决断。他太太夏莲是京州艺术学院的戏剧老师,这所院校虽然不像“四大”那样声名远播,但也出了不少人才。夏莲这些年来养尊处优,保养得特别好,明明已经五十多的人了,看不上也不过四十左右,和沈明河走出去,不像是母子,倒更是姐弟。

他们俩夫妻统共就只生了沈明河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怎么优秀就按怎么培养,因此沈明河的年纪虽不大,十八般武艺却学得有模有样,扔出去就算放大街卖艺也饿不死。

沈之介是个非常聪明的生意人,同时也是个头脑清醒的父亲,他爱儿子,也精心培养儿子,在竭尽全力打磨他的同时,也不吝给他相应的挫折教育。因此沈明河在演艺这条路上虽然走得不是很顺畅,他也没有插手帮忙,而是任由他自己摸爬滚打,努力闯出自己的一条路来。

俗话说“玉不琢,不成器。”作为一个技艺高超的雕刻大师,沈之介对于这句话的理解尤其深刻,在身体力行的同时也毫不吝啬地在儿子的身上加以实践。在他的书房里,进门右边的墙上挂着的第一幅字就是这句话。夏莲在教育儿子的问题上则一向和丈夫保持高度惊人的一致。或者说,夏莲非常尊重、相信丈夫的教育方式。

不同于早年的很多包办婚姻,沈之介和夏莲夫妻可是自由恋爱,他们关系和睦,感情深厚,家庭生活非常幸福,因此说沈明河是自小在蜜罐子里头泡大的也没有说错。

沈氏夫妻为人低调,养出来的儿子自然也不差,沈明河从来都不愿意在人前炫耀些什么,就是靳露,也只知道他家境不差,至于具体做些什么,他没说过,她也没细问,毕竟他才是做老板的,自己名为经纪人,实际上就是个高级助理而已,平时有什么事儿,还是沈明河自己拿主意,她也插不上话。而且说实在的,另一方面,以沈明河目前的咖位,还真没什么事儿可以牵扯上家里人的。

沈家不住京州市中心,而是在近郊的一处别墅区,这一片儿聚集了不少富人。沈家的建筑前院后宅,粉墙黛瓦,标准的中式仿古建筑,还是沈之介发达以后自己设计、找人推倒了原建筑重建的,周围环境清幽,很适合他这样骨子里头都透着风雅的雅士居住。

沈明河是个好孩子,一年到头在外奔波,现下好不容易回来了,自然要多陪陪父母。他陪夏莲在楼下看了一会儿春晚,实在是有些无聊,于是手插口袋,施施然地上楼找父亲。

沈之介自来喜欢清净,崇尚的都是古代隐士般的清净生活。沈明河敲门进去的时候,他正拿着放大镜在仔细琢磨手里的玉雕,沈明河打量那玉,通体碧绿,晶莹剔透,一看就是极品的帝王绿。

他看得目不转睛,那认真的样儿把他父亲都给逗笑了,伸手摊到他面前道:“喜欢啊?”

沈明河挑挑眉,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这还用问吗?”伸了手就要去拿。结果沈之介笑眯眯地缩回手去,逗他道:“喜欢也不给。”

“嘁……”沈明河“嘁”了一声,小小声地反抗:“反正将来也是我的……”

“臭小子,”沈之介被他给气得笑起来,拾起手边的线装古籍,伸长手臂要打他,一面打一面骂:“长本事了嘛,年纪轻轻就敢惦记老子的财产……”

沈明河笑嘻嘻地躲开了。

沈之介嘴上骂着,手上却轻,眼底更是满满的纵容。明河自小长得好,唇红齿白,粉雕玉琢,清雅俊秀的小公子,潇潇洒洒地往你面前一站,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生欢喜。他有点儿好奇,娱乐圈的那帮人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这是块璞玉呢?

他把手上的玉雕放下,坐回黄花梨木的椅子上,手下如行云流水,不一会儿就给儿子沏了一盏茶,笑眯眯地递给他,明河有点儿不高兴,也不伸手接,眼巴巴地望着他。

沈之介给他看得哭笑不得,说:“你看我也没用,这块玉有人要了,过几天完工了,人家就该上门来取了。”

沈明河一听,嘴巴直鼓得什么似的,看上去更不高兴了。

沈之介拿他没办法,挑眉看看他,笑了笑道:“前阵子有人在缅甸给我弄了块儿更好的,你猜猜什么价?”

沈明河盯着他。

沈之介伸出手,笑眯眯地冲着他比了一个数,沈明河看得眼前一亮,拢圆了嘴巴发出“哇哦”一声惊叹。

这些年来孩子都不在身边,难得回来一次,所以沈之介也很乐意宠他。看他那模样,一瞬间就被他给取悦了。偏偏沈明河还有些不敢相信,伸长了脖子问他:“给我的吗?”

“不给你。”沈之介直笑得眼角都是褶子,故意板了脸道,“……不给你还能给谁呀?不是你说的,我的那点儿家当将来还不都是你的?”

沈明河“哈哈”笑,这下子满足了,站起来就问父亲讨要。沈之介道:“你拿去了有什么用?就你那点儿手上工夫,拿去了也是暴殄天物。还不如想想要什么款式,你画个样子给我,我给你雕好了,你再拿走。”

沈明河不愿意。贴过来冲着父亲撒娇:“我现在就要,我自己刻。”

沈之介给他闹得没法,一面躲一面道:“好好好,给你给你。”说着起身带他去收藏室,又忍不住,一边走一边唠叨道:“你怎么突然对玉石感兴趣了呢?小的时候让你跟我学雕刻,你可是怎么都不愿意的。”

沈明河不搭话。

知子莫若父。

沈之介是什么人呀?只一个眼神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他站在保险柜前笑眯眯地看着沈明河道:“拿去送给女孩子啊?”

沈明河还是不理他,可是耳朵后却悄悄爬上了一抹红晕,看得沈之介心底暗笑,又忍不住逗他:“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哎哟,你给不给呀?”沈明河不耐烦了,眉头皱得什么似的,一脸气急地瞪着他。

“好好好,给给给……”沈之介直笑得什么似的,一叠声地应着,打开了保险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