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约一刻钟之后,高力士像幽灵一样再次飘进了殿内。
他的动作轻盈而迅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仿佛他本来就应该在那里一样。
高力士走到李隆基面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然后轻声说道:“启禀圣人,那右相竟如泼妇般主动讥讽太子,太子却仿若未闻,如受惊的兔子般躲到了别处。”
李隆基听完高力士的汇报,眉头微微一皱,他那仿若古井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淡淡地说道:“那就让他们进来吧!”
高力士轻声应了一句,然后向门口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把人带进来。
须臾之间,杨国忠和李琮一同走进了宫殿。
他们的步伐显得有些拘谨,仿佛两只哈巴狗般,小心翼翼地走到李隆基面前,然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齐声说道:“圣人安康!”
李隆基端坐在龙椅上,他的神色温和,宛如春风拂面,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李琮那张如恶鬼般满是疤痕的面容上时,却像是被电击了一般,迅速将视线移开,仿佛那是世间最为丑陋的存在。
稍稍定了定神后,李隆基才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地问道:“太子有何事啊?”
李琮见状,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但他还是强作镇定,诚惶诚恐地回答道:“父皇!儿臣听闻鲜于仲通在潼关的战事吃紧,儿臣担心他守不住潼关城,所以斗胆恳请父皇准许儿臣前往潼关督战。”
李隆基听完,如遭雷击般猛地愣了一下,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盯着李琮,仿佛要透过他的身体,看清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沉默片刻后,李隆基才缓缓说道:“为何要去潼关督战?太子这是担心鲜于仲通守不住潼关城?”
李琮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刻回答道:“父皇英明,儿臣的确担心鲜于仲通守不住潼关。”
李隆基一听,脸色瞬间变得如锅底般阴沉,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一般。
杨国忠站在一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狂喜之情,仿佛他长久以来梦寐以求的场景终于呈现在眼前。
他毫不犹豫地向前迈出一步,犹如饿狼扑食一般,声如洪钟地高声喊道:“圣上啊!太子身为我大唐的储君,竟然口出如此关乎我大唐生死存亡的不祥之语,其用心之险恶,实在是罪大恶极啊!”
“太子这般恶言,不仅会动摇军心,更会让我大唐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啊!依微臣之见,应当立刻废掉太子的东宫之位,以正视听!”
李琮听到杨国忠的这番话,脸色瞬间变得如同死灰一般惨白,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在一瞬间被抽走了。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怨毒地瞪了杨国忠一眼,但却像哑巴吃黄连一样,有苦说不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裴徽率领数万义军,成功攻克了叛军后方的九郡之地,断绝了他们的粮草供应,这件事情,想必太子您应该早就知道了吧。”李隆基似乎完全没有听到杨国忠的话,他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紧紧地盯着李琮,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带着丝丝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他沉声问道:“在这种情况下,太子为何还会认为鲜于仲通守不住潼关城呢?”
李琮来之前,在元载等人的协助下,经过深思熟虑和反复推敲,早已将要说的话准备得像铜墙铁壁一样坚不可摧。
当他站在李隆基面前时,毫不犹豫地像背书一样,将精心准备的说辞一股脑儿地抛了出来:“回禀父皇!儿臣请求前往潼关,并非是为了争夺功劳,实在是因为鲜于仲通乃是杨国忠所举荐的人啊!而杨相所举荐的人,恐怕难以担当如此重任啊!”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然后才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三年前的南诏之战,那鲜于仲通竟然惨败于南诏这样的小国……”
李隆基听到这里,不禁再次愣住了,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迅速地瞥了一眼坐在一旁、满脸怒容的杨国忠。
“太子这是什么意思?”杨国忠见势不妙,赶忙插嘴道,“为圣上举荐贤能的文武官员,本就是我这个宰相的分内之事。”
李琮对杨国忠的话完全不以为意,他满脸不屑地看了杨国忠一眼,根本没有答话。
这一下,可把杨国忠气得七窍生烟,又羞又恼。
其实,李琮在进宫之前,元载就特意嘱咐过他,并且已经特意将他进宫欲请命去镇守潼关的消息透露给了杨国忠。
而杨国忠得到消息后,肯定会心急如焚地进宫,当着圣人的面与太子针锋相对。
元载深知杨国忠的性格和手段,他向李琮进言道:“太子殿下,依微臣之见,您在整个过程中都不要理睬杨国忠。这样一来,那个心胸狭隘、内心自卑的杨国忠必然会被气得七窍生烟,而他在圣人面前针对太子的所有阴谋诡计也都将不攻自破。”
李琮听后,觉得元载的话很有道理,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决定完全按照元载的建议去做。
果不其然,现在的情况正如元载所料,杨国忠似乎已经被气得半死不活了。
李隆基看着眼前这个他平日里很少关注的长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好奇。
他惊讶地发现,李琮竟然如此轻易地就将杨国忠气成了这副模样。
于是,李隆基饶有兴致地开口问道:“太子,你为何会认为杨国忠举荐的人守不住潼关呢?”
李琮见状,连忙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回禀父皇,儿臣之所以这样认为,是因为世人皆知杨国忠乃是我大唐第一奸臣。他所举荐的人,绝对不会以才德作为选拔标准,而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守住潼关这样的重要关隘呢?”
“太子信口胡诌,简直欺人太甚……”杨国忠怒发冲冠,满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气得浑身发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与坚硬的地面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李隆基,眼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圣人啊!太子殿下他不仅相貌丑陋,而且心理扭曲,这样的人怎么能担当我大唐的储君呢?这不仅会有损我大唐的威严,更会让百姓们笑话啊!恳请圣人您明察,废黜太子!”
李琮听到杨国忠的这番话,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微微颤抖着。
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拼命地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但呼吸却变得越来越急促,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杨国忠的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刃,无情地直刺进李琮的心脏,将他的自尊和自信瞬间击碎。
然而,李琮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击倒,他强忍着内心的剧痛,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挺直了身子,故作镇定地看着杨国忠,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杨国忠,你不但是举世无双的大奸臣,还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小人!你这番话无非是想挑拨我和父皇之间的关系,好让你自己能够得宠。”
龙案后的李隆基眯起双眼,目光如炬,他的眼神在儿子和宠臣之间来回扫视着,似乎在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老皇帝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他那锐利的目光却仿佛能够穿透人的内心。
他注意到李琮那破损的指甲,由于过度用力,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之中,鲜血从伤口中渗出,染红了他的手掌。
然而,李琮却始终如一地保持着恭谨的跪姿,没有丝毫的退缩和动摇。
李隆基原本正坐在龙椅上,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下方二人,突然间,他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一般,猛地挺直了身子,双眼死死地盯着杨国忠,仿佛要透过他的身体看到什么似的。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过了好一会儿,李隆基才缓缓转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李琮,面无表情地说道:“好!朕准了,太子明日便率领三千禁军前往潼关督战。”
他的声音冰冷而又决绝,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李琮闻言,顿时大喜,赶忙恭恭敬敬地说道:“儿臣谨遵圣人旨意。”
然而,李隆基似乎并没有打算就此罢休,他紧接着又说道:“但若是不能确保守住潼关,朕便毫不犹豫地废了你这个太子。”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眼中闪过一丝森然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李琮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涌上心头,身体猛地一颤,但他不敢有丝毫的迟疑,连忙跪地叩头,战战兢兢地说道:“儿臣定当竭尽全力,誓死守住潼关,绝不负父皇所托。”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传令兵踉踉跄跄地冲入大殿,满脸惊恐地喊道:“报——!河北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