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回来我们这组，反正李导一来，站队的意思就慢慢出来了。林老师是铁定跟着严导演的，这老哥俩是铁磁儿的交情。陈主任和小北他们都站李导，高哲远也向着他们。许清如和李唯远俩人自带清冷气场，谁都不站，也没人能撺掇得动。我当时还挺尴尬的，毕竟这组是陈主任把我雇进来的，但我心里觉得有些事儿他们对严导做得挺不地道。我就只能也尽力保持不站队的姿态，对两边都好生伺候着。
这就是我们这个行业里的职场现状了。入行的门槛说低是真的很低，不一定非得科班学影视相关的才能进到这个行业里，但进来了就是混江湖，再不想混再靠边站也没有不湿鞋的。
过了几天，我们去苏州郊外的一个地方拍，其实就是个酒吧的景，但导演就非喜欢那个地方有点野营感的样子。我们在这个景的戏还挺多的，那次去不是第一次去了。这就是一场本来应该严导拍，但临时换成李导拍的戏。他非把许清如也带上，说是要实拍发现拍不了剧本里写的效果就赶紧改。我寻思那您自己顺手改了不就得了，但哪有我说话的份儿。果然，到了那儿也没怎么用得着许清如，可也没车能调出来专门送她回去，又拍李导冷不丁找她，她就在现场剪辑那屋接着写剧本。
许清如跟我说，这李导的风格就是总说她剧本写得不够细，要她把人物的每个表情变化和动作细节都给设计好了，恨不得她直接给他画个分镜本似的。我心里话的，要是那样的话，那许清如还比他对画面的审美好，干脆许清如去导不得了。我当时是真想揪着李导的领子问问他，他还算是个导演么他？
话说回来，那屋子里的现场剪辑是个叫菁菁的姑娘，跟我也认识挺久了。她一直是樱桃小丸子发型，看着柔弱，说话声音也小，但干活儿可麻利。我有一次看见她完全用快捷键剪视频，那手速快得，跟弹钢琴似的。她跟许清如也熟，看见许清如就拉着不让走，把自带的一堆零食都拿出来，说这一天天熬得可太无聊了，逮着人来那肯定是得陪她到收工。
许清如看着素材就问菁菁怎么把李唯源的戏给剪成这样了，全都是按程序每场必拍的那种带人物关系的中景，都没什么展现人物情绪的特写，就算有也剪得跟跳帧似的。菁菁来了句，“那你得问李导啊，他安排的机位，摄影大助还总搓不对焦，要么就没素材可剪进来，要么就穿帮，你选吧。”
许清如皱着眉头，半天来了句，“简直是每一个步骤都将就，到最后这根本就不是个电视剧，是个巨大的将就”。她一说完，我和菁菁都没说话，我拍了怕她的肩就出去了。
那天我们拍了二十多个小时，活生生熬到转天凌晨五点。许清如最后都熬不住了，直接在地上啥也没铺就躺尸了。我进去拿我的笔记本电脑时看见她那样，不得不又感慨，跟组真的很毁人，再漂亮精致的姑娘也能被熬得灰头土脸了。
我把外套给她盖上，就又出去干活儿了。我们超时了那么久，场地那边意见特别大，常姐一个人都快招架不住了，我跟着一起唱了半天双簧才把事儿给挡过去。
李唯源一如既往让我欣赏，虽然他一个大小伙子，但也架不住那么熬着。他已经很累了，眼角都发红了，但他什么都没抱怨，还安慰着导演说别着急。一直等拍完之后才微微透露点小孩子的情态，特别开心地说终于收工了。我忙完一通要去找许清如带她走的时候，在剪辑那屋找不到人了。摸出手机要打开她才看见木木发给我的微信，说许清如在他们车上。
我过去的时候，木木问着我，要不我就跟他们车走吧，反正许清如在车上睡着了，就别叫她了。
“我进剪辑姐姐那屋想寻摸点儿吃的来着，看许老师人直接躺地上吓我一跳，我跟源哥说了一句，结果休息的时候他就过去了，许老师就来我们这儿了呗。姐你也真是的，咋不找个车让人家休息，别说我源哥看了心疼，我看着许老师就那么躺地上也觉得挺不好受的——”
“行行行你们这怜香惜玉的。你们先走吧，到酒店了跟我说一声。”
我那个时候不知道，事儿哪是怜香惜玉那么简单，我又滞后了。那时候，许清如和李唯源已经在一起了。
我其实还挺快就发现事情不太对了，也就过了两天吧，印象里是个休息日。我跟许清如一起走在酒店走廊里，要去吃饭。李唯源迎面走过来，我以为点头打个招呼就完了呗。结果我俩要接着往前走时，这孩子拽住许清如的手，拉着她转了身子，问着她是去干嘛。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搭腔来了句是去吃饭。许清如说了句“一会儿跟你说”，就松开手跟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