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1 / 2)

脚下剑鞘摇摇晃晃呈坠落之势,苏靳分神救他已是不易,秦无羽跃下剑鞘,重整姿势迎击。

吕仲武阴恻恻地望着他,道:“曾经与你交手切磋,并不失为有趣之事。”

“不是让我下去问阎罗王么?”

先前他于广募比武中绝不会使用魔气,转换两股力量需待片刻,吕仲武提起过往是为拖延时间,秦无羽哪肯他机会,用符篆将剑身裂痕贴紧,两腿踏地就跳,借下坠冲力拦他一道。

吕仲武未想躲闪,简单地抬手横刀,便将那击挡下。他的双臂肌肉暴涨,皮肤下青筋鼓胀,巨大的力量从他身体里迸发,四肢百骸里魔气流窜,极具侵略性的力量点燃了他的血液,周身气流灼热如火,他双眼发红,犹如发狂的公牛。

秦无羽一击不得,手按着断山刀跳开,随后金光闪过,寒冷刺骨的灵力弥漫四周。这是苏靳的气息,冷漠如他其人。这是以芥子须弥的虚幻空间为基础制作的储灵符咒,可将使用者的力量储藏其中,炸开时如点燃火药一般。

燃血术的大敌毫无疑问便是严寒,秦无羽与吕仲武对决势必会遇上这一招,所以提早榨***倒霉师兄,换来数张符咒。然而用一张少一张,毕竟不是苏靳本人在场,仍需小心谨慎。

吕仲武嗅着冰冷的空气,脸上满是厌恶:“苏靳是被时代眷顾的神子,但他愚昧而无知,根本配不上那份力量。我曾以为你和他不同,我们能看到同一个未来。”

“被万人敬仰、居高临下的未来么?”

“不,如此局限的荣耀,我早已腻味了!我要彼此不必再遮遮掩掩,放开手脚搏杀,直至站到最后!”吕仲武愤怒道,“顾忌彼此的战斗根本称不上是战斗,既然如此,武修只是虚名,我们滑稽如拴着铁链在擂台上舞蹈的戏子!”

秦无羽表情变了,“……你是厥武教的信徒?”

距厥武教覆灭已过五十年,但它嗜血而原始的教义依旧对如今的人有或多或少的影响。看着他,能感受到那股理智尽失的狂热,就好像正在血管中燃起实质的火焰,他低声道:“我拒绝崇尚无意义的蛮斗,所以你不再把我当朋友?”

吕仲武摇了摇头:“听听这句话,就好像浸泡湖底里,千百年来形单影只的水鬼在求救……”

秦无羽皱起眉,良久,长叹一声道:“苏靳说得对,我不该来这儿,我始终把你当做误入歧途的友人,你知道接受魔物的血会有怎样的下场么?水鬼孤单太久了,所以有时候把水草错看成人也情有可原对吗?”

对于吕仲武来说,长老面前的苏靳仿若被驯化的狼,心甘情愿套上绳索供人差遣,利齿和坚爪毫无用武之地,日渐打磨圆滑,与狗无异。秦无羽认为他误入歧途,他又何尝不是这般看待秦无羽的呢?原本略有可期的人沦落到与废物共事,令他万分恶心。说完这番话,好似吐尽堵在喉中的浓痰,神清气爽。

于此,已不必再废话!

秦无羽几乎看不清断山刀是如何逼至身前,他戒备吕仲武,面对他的突袭并非毫无防范,仍旧被他蛮力压下一遭。这与方才全然不同,短暂一瞬,手已被压成一个扭曲的姿势,无法动弹。只听骇人的断裂声,仿佛初冬新结的冰层被人踩着,脆薄的冰面逐渐碎开。

“既然执迷不悟,那便去死!”吕仲武怒吼。

铁剑崩断为两截,秦无羽瞳孔骤缩。

霜天门的剑术老师曾经教导过弟子,剑一旦离手只是废铁,修士一旦失去剑只能手足无措,这是极其愚蠢的想法。人是活的,既然清楚自己失了兵器会处于劣势,为何要懈怠懒惰着,不去弥补缺陷?

苏靳松开剑柄,左手扶着右手臂传输全身灵力,右手

五指张开,朝足有他半身大的花苞轰出磅礴灵力,从柔软的**进攻,竟硬生生炸去半边花苞,牙齿与白磷的残渣四溅,他一人立于团团包围中却不显单薄,一时主次难分。

白蛇般的藤蔓如同漩涡卷来,趁此机会,花媚蟒蛇一般缠卷他包括手臂的全身,极尽全力打算挤碎他周身骨头,即便不成,也可使他窒息濒死。那股碍事的灵息依旧周流不息,然而被坚硬如铁的白色藤茎突破只是时间问题。

苏靳并未试图去取落在脚边的天机,他静静地闭上了眼睛。似乎非是置身危机中,而是于午后竹林闭目养神。

丹田中精气流转,犹如大海与川流奔流不息,分流为千百道奔腾于大地之上,汇入其中,而又流转而去。然而他聚精会神,将汹涌澎湃的川流引导至身外,涤荡四周。

变化不在一瞬之间,却可以清晰体会到,藤蔓的动作逐渐缓慢僵硬,犹如寒冬刹那降临,千万雪绒飞灰天地间。

苏靳再度抬起头,眼神较之月光更为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