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七的表情一时僵住,双眼惊讶地望向童文靖——
“这是在逗我吗?”她心想,一时云里雾里,不知发生了什么。来提亲的不是新郎,是弟弟?
她方才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又紧张地跳起来。此前心跳为的是重逢的欣喜,现在为的是那不可预知的迷惑,尽管她还不愿意相信,但也许只是永远地错过,一个自以为是的误会罢了。
她抬眼偷偷瞥了公皙伯玉一眼,见他双目低垂,眉头微蹙。
“伯玉,还不快问候问候你未来的嫂子,啊?”公皙承双手扶着膝盖,转头向公皙伯玉笑道。
这话一出,两人都觉无比尴尬。公皙伯玉把头扭向一边,冷着脸一言不发。童七只觉耳根一热,再联想到自己心中对他暗含的爱慕,竟无比羞愧与难为。
“哈哈哈哈,行啦行啦,公皙兄就别再逗他们玩了,这不还没嫁过去的嘛,”童文靖笑道,“不忙的,不忙的。”
“呵呵呵呵,也是,也是。说到这个……”公皙承顿了顿,“婚期可就安排在明年中秋啦。”
“噢?好啊,中秋好啊!”童文靖放下茶盏,点头道。
“适时他们兄弟俩一起娶亲。”公皙承看了伯玉一眼说道。
“哦?原来伯玉也要娶亲了啊!甚好,甚好!兄弟俩在同一天,真真是福喜双至啊!不知……”
“晚宴已经备好了,各位请移步吧,咱们边喝边聊!”这时童夫人起身笑道。
“正好,公皙兄也来半天了。请吧,请。”童文靖也起身邀请道。
“请。”公皙承起身拱手。
“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出门的路上,童文靖问道。
“啊,是白家的千金。”公皙承回道。
“是绸缎白家的女儿呀,不错,不错,久闻是个贤良温婉的女子。真是门当户对啊,呵呵呵呵。”童文靖笑道。
“唔,要说门户,这临州城,谁的门户能比得上云居兄?咱们镖局以后还得亏你多照应呐!”
公皙承对望向童文靖,两人哈哈一笑。
一面童七与公皙伯玉差不多并排走着,不过俩人相隔很远。她假装不经意地偷偷朝他瞧过去,只见他双手抱着,目光沉沉,面色凝重。这时,他也倏地看过来,童七忙把目光一转。
他似乎比起两年前要长高了一些,身形虽高挑俊俏,却总有些说不出的羸弱,宛若一支生长于高谷悬崖边的虚竹。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伯玉。”深夜,暖黄的烛光下,童七手执毛笔在宣纸上写下这两个字。
事已成定局,并不是她听错了。她将要嫁给的那个人,那个未知的陌生人,是他的哥哥,是她的意中人的哥哥。伯武,伯玉,怎么能是一个人呢?他们是切切实实存在着的两个人,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们会娶不同的妻子。
天意就是如此捉弄人,既然无份,为何要先遇到他?好歹也该让自己断了念想。可此刻,本拒绝这门亲事的她,心里却反倒希望能快点嫁过去,这样便能再见到他了。一边期盼着,一边又为自己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羞愧与罪责。就算还能见面,自己毕竟已是别人的妻子,而他,也会有自己的妻室。
一年的时间在闺中飞逝,连雨花也感到奇怪,以往连一刻也坐不住的小姐在这一年中却出奇地安静,每天不是闲散地漫步在花园中,就是坐在屋里案头发呆,有时愁闷叹气,有时却又露出甜甜的笑意。一贯假小子的打扮也收敛了很多,竟开始关注起什么发髻该配什么发饰了。
老爷和夫人发觉这一变化后都背地里偷着乐,只觉这不知事的孩子可终于长大了,可见赶
紧给她找婆家嫁人是个极佳的决定。且那公皙伯武年纪轻轻便已能独当一面,以后必定是镖门继承人,虽然还未能见面,想来会是个极佳的夫婿。
中秋佳节,圆月团团。
一天的闹腾后,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正在坐立不安时,一阵脚步声从廊里传来,越来越近,童七赶紧在床边端坐下来。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童七紧张得能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房门又被合上,那人也越来越近,这就是她的夫君。他终于走到她跟前,她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力,透过红盖头的下缝,她看到他的脚尖和红色婚服的衣摆。
“终于见到你了。”他开口,低沉的嗓音带着奇怪的嘶哑。
童七猛地掀开盖头,见到的却是一个“血葫芦”。这个不知该成为“他”还是“它”的东西高大魁梧,血糊糊的脸上似乎没有面皮,全身体上下血肉模糊地立在眼前,血色与婚服的红色粘在了一起,极其可怖。
“啊——”童七尖叫一声,一把扯下红盖头拔腿就往门外跑,正当她跌跌撞撞冲去开门时,那怪物也朝她扑过来。她腿都快软了,好不容易开了门冲出去,只见天上的月亮呈现出诡异的蓝色。